太醫會意,不再多言,轉而詢問起傷勢:“崔公子此刻感覺如何?可有頭暈目眩、惡心欲嘔之狀?”
崔知許後腦陣陣抽痛,卻強撐著搖頭:“無妨,隻是略有些痛。”
太醫見狀,收拾好藥箱告退。
德福公公又關切地問:“崔大公子受傷……真不需咱家稟了陛下,派人查查?”
“多謝公公美意,”崔知許連忙擺手,即使心有不甘想查,也絕不能假皇帝之手,“確是意外,不必驚擾聖駕。今日有勞公公費心了。”
“崔大公子客氣了,分內之事。”德福公公微微躬身,笑容可掬。
待崔知許轉身欲走時,他才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夜路難行,湖邊濕滑,崔大公子身份貴重,往後……還是少在夜間出來走動為妙。”
這崔家公子對薑姑娘存著什麼心思,可瞞不過他這雙閱儘風浪的眼睛。
德福公公那句“夜路不好走”的警示,精準地刺入崔知許耳中。
他身形幾不可察地一僵,猛地回頭望去。
昏黃的宮燈下,德福公公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依舊堆著圓滑的、幾乎無懈可擊的笑容。
眼睛眯成兩條縫,卻讓人窺不見一絲真實情緒。
陛下跟前侍奉的人,哪個不是修煉成精的老狐狸。
話說到這份上,點到即止,絕不會留下任何可供人拿捏的“所以然”。
崔知許喉結滾動了一下,點頭:“多謝公公提醒。”
待崔知許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深處,德福公公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恢複了慣常的肅穆。
他整了整衣襟,步履沉穩而迅速地朝著書房方向走。
湖邊的這場風波,他必須立刻、詳儘地稟報給陛下。
禦書房內燈火通明,將雕花窗欞的投影拉得極長。
德福公公行至緊閉的門外,先是側耳凝神聽了片刻,裡頭靜得有些異樣。
他不敢造次,清了清嗓子,恭敬地隔著門扉輕喚了一聲:“陛下!”
此刻的書房內,裴煜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書案後;薑若淺坐在象征帝王權柄的禦案上。
狹長銳利的鳳眼與圓潤純澈的杏眼,毫不避諱地在空中交鋒較量。
德福公公一聲喚,打破了詭異的靜默。
薑若淺長睫如蝶翼般輕顫了一下,隨後就從書案上跳了下去。
畢竟這是帝王用的書案,不該給她一個女子坐。
她垂首道:“陛下若無其他吩咐,臣女告退。”
裴煜也收回了視線,他心中暗哂,他竟跟這小東西置上氣了?
九五之尊的威儀呢?
簡直……可笑!
他沉聲道:“不急。你也聽聽德福怎麼說。”
(下一章會發的晚,大家可以明日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