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淺心下了然,德福公公此來必是稟報崔知許之事。
正好她也想知道崔知許醒後會怎麼說。
她後退兩步,規規矩矩地站到一側,又恢複了低眉順眼般的乖順。
裴煜從她身上收回視線,轉向門口,聲音恢複了帝王的威嚴:“進來。”
德福公公應聲推門而入,瞥見靜靜侍立在側的薑若淺,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訝異。
看了薑若淺一眼,快步走到書案前,躬身行禮:“陛下,崔大公子已經回去歇息了。”
裴煜言簡意賅:“詳細稟來。”
德福公公垂首,條理分明地回稟:“奴才為崔公子傳了太醫,在湖邊就地紮了幾針人就醒了。”
“奴才詢問他緣何受傷倒臥湖邊。崔公子言道,是因在依蒼亭與陛下小酌後,酒意上湧,欲至湖邊吹風醒酒,不慎腳下一滑,摔暈了過去。”
裴煜薄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聲音涼薄:“摔的?嗬……難道不是被人當成意圖不軌的‘登徒子’打的?”
他刻意咬重了“登徒子”三個字,目光似有若無地再次飄向薑若淺。
德福公公臉上帶著點無奈意味的訕笑:“回陛下,崔公子親口所言,確是……腳滑摔的。”
他頓了頓,補充了最關鍵的一句:“奴才還問崔公子,可曾見到湖邊還有旁人。崔公子十分肯定地說,那裡……隻有他一人。”
裴煜聽罷,鼻腔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
他倏然側首,眼梢斜斜挑起,精準地攫住薑若淺:“聽清了?”
他的眼睛很深邃,略微狹長,斜睨人的時候有幾分邪魅。
薑若淺清澈的眼眸溫馴地回望著裴煜,輕輕點頭,聲音細軟:“是,臣女聽清楚了。”
裴煜指節在案上隨意叩了兩下,目光仍鎖在她臉上,忽而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崔知許此人,有何優點?”
薑若淺聞言,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認真想了想。
那人品性低劣,徒有其表……她心底瞬間掠過無數貶斥之詞。
可她“喜歡”崔知許,心裡話不能說,最後說了一句:“長的好看。”
裴煜頗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也沒見太後逼著你讀多少書,你這眼神怎就有問題了?”
薑若淺聽出裴煜這是在諷刺她。
她並不覺生氣,心底深處甚至泛起一絲隱秘的認同。
上一世如果不是她眼神有問題,怎麼會看上崔知許這個爛人。
她還要裝成愛慕崔知許,不能點頭同意裴煜的話,隻能低頭垂眸裝乖。
裴煜瞧著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隻道她是因自己提及崔知許而心生不喜,劍眉不由得擰緊了幾分。
心頭莫名煩躁,實在懶得再同她費口舌,遂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不耐:“退下歇著去吧。”
又瞥見窗外濃重的夜色,擔心她的安危,隨即揚聲吩咐侍立一旁的德福公公:“讓小喜子送她回去。”
胭脂在外麵等著,薑若淺想說不必送,轉念一想,拒絕的話顯得她有些不識抬舉。
德福公公親自將薑若淺送至書房門外,低聲仔細叮囑了小喜子幾句,才折返書房。
見裴煜仍端坐案後,並無就寢之意,他忙上前一步,溫聲勸道:“陛下,夜已深了。您也早些回摘星苑安歇吧?”
裴煜沉默了一瞬,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案麵上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