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薑若淺搖頭,“他並非真心愛蘭嬪。一個男人若真心珍愛一個女人,又怎會讓她始終身處低位?位份高雖易招人妒忌,可宮中素來逢高踩低,位份低的嬪妃,更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太後沉吟片刻道:“或許,先皇是為了讓蘭嬪和其子避其鋒芒。”
薑若淺再度搖頭,說出截然不同的看法:“姑母,陛下幼年在宮中受的苦是真的,被其他兩位皇子欺辱也是真的。”
“他十五歲就被丟上戰場。我們退一步說,先皇是為他謀劃前程。可若他自己不爭氣、未能立下戰功,甚至戰死沙場呢?”
太後的臉色沉了下去,仿佛陷入舊日回憶之中,先皇昔日的話語、笑容、怒容,一幕幕掠過心頭。
薑若淺總結道:“先皇最愛的,終究是他自己和他身下的龍椅。他所做的一切,都經過利害權衡。”
先皇是否真如太後所說那般深愛過蘭嬪,無人能知。
可事實是:“寵妃”,高坐鳳位,珠玉為階掌山河,鳳鳴九霄鎮六宮;而所謂的“真愛”卻伏小做低。
那她薑若淺寧願做寵妃。
太後笑了,一種釋然的笑,她心裡一直對蘭嬪甚是介懷。
現在想來也是可憐人。
薑若淺給太後斟了一盞茶:“姑母,不提這些了,我明日要出宮。”
太後接過茶盞:“你要出宮?”
裴煜要把貴女們全部遣送回府,這些貴女自然會有不甘,她留在宮中不好。
另外她要回去料理薑耀傑,她把之前薑耀傑給的赤金珍珠簪,遞給太後:“這是回行宮路上,三哥給我的金簪,他說花銀子買的,上麵鏨刻崔家大公子,崔知許的字。”
太後年歲大了視力下降,影綽綽看到上麵有字:“他怎麼敢!”
薑若淺擔憂道:“現在還不知二伯父跟崔家有沒有牽連。”
“淺淺,若你二伯真敢於崔家私下有聯係,那哀家做主把他逐出族。”
薑若淺道:“姑母不要擔心,回去我自會查證。”
太後原本讓薑若淺進宮,是覺得有自己庇護,總能保她周全。
卻不曾想,人還未正式入宮,便已曆經這般多的波折。
她握著薑若淺的手,語氣中帶著愧疚:“姑母對不起你。你父親這麼多年一直在外任知府,其實是哀家出於家族考量。哀家在宮中風頭太盛,樹大招風,才想著將薑家一脈留在外任,既為避開朝中漩渦,也是為薑家留一條後路。可這卻也害得你自幼遠離父母,難得團聚。”
薑若淺想起上一世,姑母去世之後,薑家諸房皆受牽連,的確唯有遠在外的三房未受波及。
她心中微動,抬頭輕聲答道:“不怪姑母……”
話音未落,佩蘭嬤嬤手捧承盤,神色略顯慌張地走了進來。
她先是悄悄看了薑若淺一眼,隨後向太後稟報:“紫宸宮派人到各處傳話,請所有貴女於明日酉時前離宮。”
太後聞言頗為詫異:“可說了緣由?”
佩蘭嬤嬤將手中的承盤向前托了托,回道:“說是崔家大姑娘重傷未愈,陛下無心選秀。這些是陛下給各位姑娘的賞賜。”
太後轉頭看向薑若淺,語氣漸明:“看來,陛下並不想立崔家女為後。”
薑若淺目光落於承盤之上,上麵放著一支赤金鑲玉釵、一隻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