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太妃見她未隨裴煜喚一聲“母妃”,麵色微沉,隻覺薑若淺甫一入宮便有意拿喬,語中帶刺道:“嫻妃這一身氣度,當真令人眼前一亮。果然入了宮,便與往日不同了。”
太後淡淡瞥她一眼,目光便落在一旁宮人捧著的托盤上,含笑轉圜道:“這是哀家初入宮時,先帝賞的一支翠玉鐲。如今哀家年紀大了,壓不住這般水靈剔透的物件,今日便贈予淺淺吧。”
薑若淺盈盈一福,雙手接過那玉鐲,垂首謝恩:“謝太後賞賜。”
按著宮中規矩,新妃初次請安,總該得些賞賜。至於賞賜輕重,全看上位者的心意。
貴太妃眼波流轉,視線落在自己腕間那隻赤金鑲鬆石手鐲上,輕輕摘了下來:“嫻妃,這隻手鐲是去歲本宮生辰時,陛下親賜的,今日便轉贈於你啦。”
薑若淺同樣含笑接過,溫順應道:“謝貴太妃。”
太後不動聲色地看了貴太妃一眼,心中暗忖這人怎的還不離去,麵上卻仍帶著淺笑:“淺淺,坐下說話吧。”
薑若淺將手鐲遞給侍立一旁的胭脂,在下首的木椅上端莊落座。
貴太妃一雙桃花眸微微一閃,笑吟吟地看向太後:“先前陛下一直不肯選妃,可真是把臣妾愁壞了。當時還有些流言說什麼陛下不喜女色,更有甚者說陛下身體有問題……”
太後端起茶盞,輕輕撥了撥浮葉:“貴太妃真是多慮了。”
貴太妃麵色微微一怔,隨即歎道:“臣妾不得不操心啊。想來先帝曾將陛下托付給臣妾教養,若陛下不能子嗣繁榮,咱們怎麼對得起先帝和列祖列宗啊。”
太後低頭飲了一口茶,並未接話。
薑若淺更是垂眸盯著手中的茶盞,濃密的長睫如蝶翼般輕覆,將眸中神色儘數遮掩,不泄露半分情緒。
貴太妃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流轉,最後落在薑若淺身上:“如今瞧著嫻妃這氣色,臣妾這心裡一下子就踏實了,隻覺得離抱上皇孫的日子不遠咯。”
太後唇角微揚,輕輕頷首:“這事不急。隻要陛下與淺淺相處和睦便好,子嗣之事,日後自然會有。”
貴太妃眼底掠過一抹厲色,不過很快不見,臉上依然端著笑:“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依臣妾看,正該借著這股喜氣趁熱打鐵,儘快籌備選秀事宜才是。”
原來這才是她今日前來的真正目的。
太後臉上那點敷衍的笑意徹底淡去,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貴太妃說完便緊盯著太後,見她遲遲不接話,心頭火起:薑家好算計,這是不想陛下選妃,等著他們薑家誕下大皇子呢。
“嫻妃覺得呢?你可同意為陛下選妃?”
她轉而將矛頭指向薑若淺,料定新妃為了彰顯賢德大度,必然會說她沒有意見。
可薑若淺不是那種為了麵子不要裡子的人,她不緊不慢地從盤中拈起一塊栗子糕,淺笑道:“貴太妃這話可折煞臣妾了。選秀這等大事,上有太後與太妃深謀遠慮,更有陛下聖裁,哪裡輪得到臣妾做主呢。”
貴太妃萬萬沒料到她會這般不上道,語氣不由沉了幾分:“怎會輪不到你說話?你如今可是陛下身邊唯一的妃嬪。”
正低頭細品糕點的薑若淺聞言,倏地抬起眼簾,一雙杏眼睜得圓圓的,滿是純然的無辜望向太後:“太後娘娘,貴太妃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要臣妾接手六宮事務?”
太後依舊端坐不語,隻是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好整以暇地將目光投向貴太妃,靜待她的反應。
誰不知道唯有皇後才能執掌鳳印、統理六宮?
貴太妃是斷不可能讓薑若淺染指這後宮權柄的。
最擅長裝的貴太妃,這次也繃不住神色,臉難看的很::“嫻妃!你……你竟敢妄圖染指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