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計策也算可行,隻是,宴由薑若淺承辦,她過敏便要離席。
而且薑若淺還要起滿臉滿身紅疹,遭罪不說,治病吃藥也需要一些時日。
薑若淺搖頭:“貴太妃敢這麼做,隻怕早想好背鍋之人。更何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不是什麼好計策。”
胭脂將耳飾重新收進紫檀妝匣,憂心道:“可貴太妃要您仲秋宴佩戴,該如何是好?”
薑若淺垂眸繼續看書,語氣淡然:“不戴便是。陛下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怪罪本宮。”
隻要裴煜不說話,貴太妃算什麼。
她目光方才落回書頁,忽又抬起,示意胭脂近前,低聲囑咐了幾句。
胭脂會意,抱著紫檀木盒快步離去。
*
暮色漸合,殿內燭火初燃。
裴煜踏著漸沉的夜色回到宮中,與薑若淺一同用過晚膳後,二人便倚在榻上各執一書,靜靜翻閱。
燭影搖曳間,胭脂輕手輕腳地抱著一個紫檀妝匣走了進來,欠身稟道:“娘娘,貴太妃特意差人送來一套頭麵,囑咐仲秋宴上佩戴。送來時您正在小憩,奴婢未敢打擾,現在拿過來讓您瞧瞧。”
說著,她揭開匣蓋,先取出一支菊花簪,又拈出一隻同為菊花紋手鐲,忍不住低呼:“呀,怎麼儘是菊花紋樣…這些都是年長人才佩戴。”
裴煜的目光從胭脂手中的鐲子緩緩移向金燦燦的妝匣。
薑若淺也抬起眼,望向那支在燭光下泛著光暈的菊花鐲,聲音卻依舊嬌軟:“可能是貴太妃喜歡吧……本宮倒覺得這首飾頗為彆致。”
胭脂舉著首飾,猶自嘟囔:“可奴婢聽說,安和公主得的那套頭麵是桂花紋樣,還嵌著紅瑪瑙呢……”
薑若淺淡淡睨了她一眼:“不要胡說,收起來吧。”
待胭脂將首飾收入妝台退出殿外,薑若淺轉向裴煜,柔聲解釋:“這丫頭在臣妾身邊待久了,說話總沒個分寸,還望陛下莫要見怪。”
裴煜伸手越過幾案,輕輕握住她的指尖:“淺淺,當真喜歡?”
薑若淺眨了眨清澈的眸子,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影子:“太妃這個年紀偏愛菊花,原是一番美意。仲秋佳節本就是家人團聚的喜慶日子,臣妾戴這套頭麵赴宴,若能討她歡心也好。”
說著她歪頭一笑,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俏皮,“再說,以臣妾這般容貌,戴什麼不美呢?”
裴煜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眼底閃過一絲憐惜:“即便淺淺不在意,朕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鬆開手,起身道:“朕去偏殿書房處理些事。”
薑若淺乖順點頭,重新執起書卷,燭光在她嫻靜的側臉上跳躍,唇邊卻凝著一抹一切皆在意料中的笑意。
關雎宮的偏殿早已被裴煜改作書房,每當他不在前朝禦書房時,多半會在此處理政務。
守在廊廡下的德福公公見陛下過來,立刻機警地趨步跟上。
裴煜在書案後坐下,凝神片刻,隨即鋪紙研墨,執筆勾勒出一張精巧的圖樣。
他將其遞給德福公公,吩咐道:“送去內務司,命他們兩日內完工,不得延誤。”
德福心知此事緊要,當即親自趕往內務司,將已歇下的掌事從榻上喚起。
聽聞是陛下親旨,內務司上下不敢怠慢,當夜便燈火通明,召集了最好的金匠開工趕製。
仲秋佳節當日,晨光熹微。
薑若淺剛起身,便被妝台上靜靜放置的一頂赤金花冠攫住了目光。
冠心中央,一隻靈動可愛的金兔昂首蹲坐,懷中捧著一顆渾圓碩大的東珠,恰似“玉兔攬月”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