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淺凝望著眼前這幕,思緒卻飄回了上一世,那時她被囚於偏僻莊子,任人欺淩卻無力反抗的淒楚仍刻骨銘心。
而今縱然有人心底對她百般不屑,卻不得不給予她身份的尊重。
這世間尊卑,從來如此現實。
登上高位,不正是為了將這命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麼?
她遂斂起心神,不能讓宴席的氣氛一直僵持下去,淡淡開口:“既然彩頭已備,眾位就繼續行令玩吧。”
安和公主輕哼一聲,順勢揚起聲音招呼眾人:“都坐回來吧,方才蘇姑娘輸的酒還沒飲呢。”
正當眾人重新落座,笑語再起時,一直瑟縮在角落的韓嫣悄悄走到薑若淺身邊,眼中含著一抹委屈,輕聲道:“淺淺,難道隻因我那日一句無心之話,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就真的要生分了嗎?”
胭脂在一旁出聲嗬斥道:“韓大姑娘慎言,娘娘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喚的。”
這時,賀家姑娘笑盈盈地轉過身來:“嫻妃娘娘,不如也來與我們一同行令吧?”
薑若淺本就想等著看接下來耳飾藥效發作的好戲,此刻還不便離席,也不願與韓嫣多作糾纏,便順勢應下賀姑娘的邀請,加入了行酒令的遊戲中。
她很快察覺到,一向愛出風頭的崔碧瑤與安和公主竟在行令中不著痕跡地屢屢相讓於趙姝兒,顯然是有意要捧她出風頭。
薑若淺自己對那隻作為彩頭的菊花手鐲並無興趣,無心爭輸贏,便也隨性飲下幾盞酒,任他們在遊戲中周旋。
不過趙姝兒也確實有幾分本事。
幾輪下來,趙姝兒又接連取勝,被一眾女眷簇擁著奉承,眉眼間不禁流露出幾分得意。
趁著幾分醉意那目光,似有似無地,輕飄飄地掃過了薑若淺的臉。
崔碧瑤見狀,湊近趙姝兒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你瞧嫻妃那副模樣,倒真把自個兒當作後宮的主子了。”
趙姝兒端起酒盞淺啜一口,語聲輕柔:“眼下宮中隻她一位嬪妃,自然以她為尊。”
崔碧瑤眸中掠過一絲冷意:“可你才是命定的皇後。”
趙姝兒又抿了一口酒,唇角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縣主說笑了,此事尚無定論,我還算不得什麼。”
這事主要怨崔家奸猾,崔丞相並未將裴煜拒絕立她為後之事如實告知趙家。
他們不過要讓趙家衝在前頭做這個出頭鳥。
安和公主適時接話,語氣篤定:“除了你,再沒有更合適的皇後人選。”
崔碧瑤頷首附和:“朝中有我們崔家全力支持,宮內有貴太妃照應,你這皇後之位穩了。”
安和公主看著趙姝兒似有些恨其不爭:“但光靠旁人也不行。旁人至多能將你推上那個位置,可你這皇後日後有沒有威信,終究要看你自己能不能立得住。”
崔碧瑤聲音清冷,如碎玉擊冰:“史書上多少皇後空有位份,卻被寵妃壓得喘不過氣。我們的話,你仔細掂量。”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我們支持你,自然不是白白支持。總得讓我們知道,沒有支持錯人。”
說完這話,她不自覺地抬手撓了撓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