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稟完,躬身退下去開方子了。
貴太妃的聲音帶著微喘,輕輕抬手示意:“嫻妃坐下說話吧。”
薑若淺也不推辭,轉身優雅地在一側的紫檀玫瑰椅上落座,順手接過宮人奉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
貴太妃目光轉向兩位立在殿中的新人,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審視:“你們二人,便是陛下新納的人吧?”
兩人齊聲見禮,姿態恭謹:“妾見過貴太妃。”
貴太妃的視線在她們臉上緩緩掠過,輕聲問道:“你們之中,誰是虎威將軍之女?”
李清歡上前半步,垂首應道:“回太妃,是妾。”
貴太妃細細端詳她的麵容,心中暗忖,家世好,父親手握重兵,隻可惜容貌僅算清秀,跟薑家女,想要爭寵恐怕不易。
她語氣平穩地開口:“本宮曾聽聞虎威將軍的幼女自幼體弱,看你如今麵色紅潤,倒不似帶病之身。”
這些身份上的細節,在李清歡早入宮前就已反複斟酌過應對之策,因而並未慌亂,隻從容答道:“太妃說的是妾幼年時的事了。後來隨父親駐守邊關,有幸得遇一位神醫,經他悉心調理,身子早已痊愈。”
貴太妃微微頷首,轉而看向一旁的南星,語氣依舊溫和:“你呢?又是出自哪家的閨秀?”
南星聲音嬌柔,卻不失氣度:“家父曾是陛下麾下一名軍醫。”
一旁的安和公主聞言,嘴角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輕蔑,低聲輕嗤:“皇兄也真是……什麼出身的人都能入宮。”
也不怪她輕慢,軍醫連品級都沒有。
南星卻不卑不亢,繼續從容陳述:“家父曾在戰場上救過陛下。月前他身染重病,臨終前將妾身托付於陛下,陛下念舊恩,才特許妾身入宮。”
安和公主攥緊帕子,想到崔碧瑤,同樣是恩情,她入宮,可表姐卻另嫁。
這時,貴太妃以繡帕掩唇,低低咳嗽了幾聲,一旁宮人連忙上前,小心地為她喂了幾口溫水。
緩過氣後,她輕喘著說道:“兩個都是好模樣。”
隨即示意身旁的宮人:“去將那一對七寶玲瓏鐲取來。”
宮人領命,不多時便捧來一對赤金鑲嵌七寶玲瓏鐲。
貴太妃溫言道:“這對鐲子你們各一隻。往後在宮中需儘心侍奉陛下,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薑若淺端坐一側,手捧茶盞,唇邊凝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靜觀殿內賞賜往來。
貴太妃這賞賜可謂厚重。
宮中賞賜,素來講究與位份相襯。按常例,貴嬪所得最多不過是一支金釵或玉釵;至於美人,賞賜則更要次一等。
而上回薑若淺冊封時,貴太妃便是賜下一隻赤金鐲。
如今對這二人,竟直接賜下同等赤金七寶鐲,暗自諷刺壓製意味,不言自明。
二人謝恩後,恭敬地接過賞賜,默默退至一旁垂首不語。
殿內一時陷入微妙的寂靜。
薑若淺將茶盞擱下。
她既掌六宮協理之權,表麵功夫自需做足,便柔聲詢問起貴太妃的日常起居,又細致叮囑了宮人幾句侍疾的注意事項。
待把麵子活做足,她才溫聲道:“太醫方才叮囑,需讓太妃靜養。臣妾便不多打擾了,您安心歇息,若有任何事,隨時遣人至關雎宮傳話便是。”
殿中幾人本就各懷心思,彼此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