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詔推門而入,看著入目就是四隻蹲在房間房頂的千裡眼綢鳥。
然後是坐在房間中央,手腕與腳腕上都戴著封禁手環的於元宵。
看著於元宵一身灰色囚服,眼睛上也覆著一層黑色眼罩,整個人都被鐵鏈鎖在椅子上。
沈詔隻覺得心裡堵得慌。
於元宵真的在這裡。
看著於元宵的光頭,以及他唇邊帶著的笑意,沈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隻能慢慢的走了過去,拉開了於元宵對麵的椅子,坐了下去。
囂張的小湯圓,現如今都感覺溫和了許多。
這讓沈詔心裡不是滋味。
他印象裡的小湯圓還停留在那個囂張的水係異能者上。
“沈詔?”於元宵看不到麵前的場景,他隻是聽到了聲音,所以話語中還有些不確定。
“是我。”沈詔的聲音有些乾澀。
於元宵他,是怎麼笑出來的?
“我聽說了,恭喜你榮登第一。”於元宵輕輕地笑著。
沈詔看著於元宵眼睛上的眼罩,沒有理會於元宵的話,反而問道:“可以摘掉嗎?”
這回輪到於元宵沉默了。
他略顯遲疑,在沈詔的注視下,才慢慢開口說道:“應該是不行的,我已經戴了兩個月了。”
兩個月,已經不見天日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裡,他甚至都忘了光是什麼樣子的。
沒有沉默寡言,沒有被黑暗逼瘋,還能麵帶笑意,於元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撐下來的。
沈詔緊握著拳頭,他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半晌,沈詔才歎了口氣,看著於元宵,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輕聲問道:“會一直在絕望中死去嗎?”
沈詔像是在問於元宵,又像是在問自己。
聽到沈詔的話,於元宵沉默著。
會在絕望中死去,然後腐爛掉嗎?
應該……會的吧?
於元宵笑了聲,可說出的話,卻冰冷無比,他一字一頓:“都是咎由自取,就該在絕望中死亡、腐爛,誰都配不上在陽光底下生活。”
沈詔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牧家要不顧祖宗的安寧,也要拿英烈的牌位換牧天縱換個地方圈禁,給牧家留下血脈。
真正意義上的不見天日,真的能有人在無儘的黑暗裡,活著嗎?
沈詔起身,微微前傾,指尖輕輕覆蓋在於元宵的眼睛上,他問道:“那你呢?”
你也不配嗎?
告訴我,並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
於元宵顯然也沒想到沈詔會這麼問,他沒有躲開沈詔的指尖,然後朝前動了動,這樣的動作,帶動著他身上的鐵鏈發出了響聲。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沈詔看著他的黑色眼罩,一眼也不眨的樣子。
於元宵笑出了聲。
我呢?
身處泥潭,我應該乾乾淨淨嗎?
沈詔看著於元宵嘴邊的弧度,等不到於元宵的答案,沈詔鬆開了覆在於元宵眼睛上的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於元宵,不得不再次問道:“那你呢?”
於元宵這一次,從沈詔的話裡,聽得真真切切,沈詔在擔心。
擔心什麼?
好半晌,於元宵才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配。”
話一出口,於元宵就能感覺到沈詔後退一步,他下意識仰著頭,試圖去看沈詔,卻在下一秒反應過來自己早已身處黑暗,是看不到的。
於元宵慢慢的低下了頭,輕聲說道:“身處泥潭的我選擇袖手旁觀,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助紂為虐,我配不上的。”
沈詔心尖一顫,所以,小湯圓你真的不是無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