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鈴聲是清晨七點準時炸開的,尖銳得像根針,刺破了公寓裡最後一點甜膩的餘溫。
蘇媚在被窩裡掙紮了三分鐘,才把自己從那團蓬鬆的羽絨被裡拔出來。
腳剛沾到地毯,就打了個寒顫——這身體好像格外怕冷,皮膚底下像是藏著層冰。
她打開衣櫃,在一堆裙子裡翻出那套職業裝:
白色襯衫的領口漿得發硬,黑色包臀裙的拉鏈卡在腰側,拽了半天才拉上去,裙擺堪堪遮住大腿根,走路時布料磨著皮膚,癢得讓人想跺腳。
她對著鏡子轉了半圈,襯衫的第三顆扣子勒得脖子發緊,呼吸都帶著股約束感,她用手托了托,沉甸甸的。
“鬼才穿高跟鞋。”嘀咕著,從鞋盒裡翻出雙黑色帆布鞋,鞋底磨得快平了,踩上去倒比那些細跟鞋踏實。
對著鏡子看了看,素著臉,頭發隨便紮成個丸子,碎發垂在臉頰邊,倒比蘇媚朋友圈裡的自拍多了點煙火氣。
手機在桌上震動,是網約車平台的提醒:
“您預約的車輛已到樓下。”
她點開賬單,顯示預計15元,還好,這個平台可以欠費,記錄裡還有五筆訂單沒有結算。
小區門口的司機探出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的帆布鞋和包臀裙之間打了個轉。
蘇媚沒說話,拉開車門坐進去,車窗玻璃映出她的臉,臉色確實不太好,眼下泛著點青黑——畢竟,誰在經曆了“換魂”這種事後,還能睡安穩呢?
“尾號7777,xx售樓部,開車吧,師傅。”她說,聲音還有點啞。
司機“哦”了一聲,發動車子時又多嘴問了句:“小姑娘是賣房的?這裙子挺好看。”
蘇媚沒接話,扭頭看著窗外。
老城區的樹影往後退,早餐攤的油煙味飄進來,混著車裡的皮革味,竟比公寓裡那股甜香讓人安心。
突然想起蘇媚朋友圈的自拍,穿著這套職業裝,化著精致的妝,對著鏡頭比耶,配文“努力賣房,早日暴富”。
那時候的蘇媚,眼裡是有光的吧?
售樓處的玻璃門擦得鋥亮,保安小哥穿著挺括的製服,見她過來,笑著拉開門:
“蘇姐早。”
“早,謝謝。”
她點頭,聲音有點飄。
走進大廳時,幾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坐在前台補妝,眼影刷在眼皮上掃出亮片,其中一個抬頭看她。
“蘇媚?”叫不出名字的大姐放下口紅,上下打量她,“沒化妝?還穿帆布鞋?昨晚沒睡好吧?”
蘇媚扯了扯襯衫領口,乾笑兩聲:
“是的哇。”
&n的,是誰發明的上班?還是這種要求製服高跟需要化妝的班。
晨會在九點準時開始,王經理站在台前,啤酒肚把襯衫撐得鼓鼓的,手裡的文件夾拍得桌子砰砰響。
“這個月的業績!你們自己看看!”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在蘇媚身上停了足足三秒,嘴角勾起的笑帶著點黏膩感,“小蘇啊,年輕人要懂規矩,客戶就是上帝,不管上帝提什麼要求,都得笑臉相迎。”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她的帆布鞋上,語氣沉了沉:“還有,上班怎麼不化妝?
高跟鞋也不穿?
你這個月還是零蛋呢,再躺平,下個月就彆來了!”
同事們低聲地笑,蘇媚捏著拳頭沒說話。
他阿明以前的老板,雖然也凶,但至少不會盯著員工的臉和鞋子說三道四的。
客戶上門時,蘇媚正在整理宣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