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什麼,那晚上隻覺得,背脊發涼,陰風陣陣,整個屋裡都冷嗖嗖的,因為弟弟的骨灰盒放在門外又不能關門,看著那些紙錢,和那個白幡在屋門口飛來飛去的,我的心裡嚇得發顫。
但我知道我不能怕,不應該害怕,弟弟是不會害我的,畢竟他在得病以前和我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再則,就算是弟弟要害我也是應該的,這些恐懼和害怕都是我應該承受的。
畢竟要是我在家他可能就不會死了,因為這樣的病情和症狀以前我和爸爸看到過,也親眼看到醫生是如何給他治好的。
時間就在我左思右想,渾渾噩噩中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看著那個骨灰盒,我幾次都想走過去把它抱在我懷裡。
但我知道,我不能,因為媽媽特彆囑咐過我,不能去碰弟弟的骨灰盒,要不然他會走得不安心的。
早上三點半左右,媽媽,才浮腫著眼睛,披頭散發的從裡屋走了出來。我們的屋子,從進大門,右手邊右拐就是裡屋,從屋裡出門,出門的左手邊就是豬圈和廚房。
“你去睡吧,你為啥不叫醒我呢?”看著我,不知道媽媽心裡想到了什麼,她沙啞著聲音對我說。
“睡,睡覺嗎?可是要天亮了呀?”一想到二嬢她們待會兒就要來了,她們來了,要是沒看到我,又該說我不懂事了。看著天空露出的魚肚白,我不放心的道。
“去吧,去睡一會兒,你也累了。”我本來想說,我不累,媽媽這些日子照顧生病的弟弟才是辛苦了。但是一想到,我這樣說,媽媽又該傷心難過了,又想著,睡著了,或許就有可能能夢見弟弟了,我就沒再吭聲。
隻是等真要去睡的時候,我卻睡不著了,躺在和弟弟一起睡過的床上,心裡總是毛毛的,既希望他出現在我夢裡,又怕他出現在我的夢裡,會讓我更害怕。
迷迷糊糊就要睡著的時候,我知道家裡來人了。來人裡應該有二嬢、四娘、但是為啥一直不見三叔他們呢?我想起床去和她們說說話,卻又害怕,她們問這問那的,最怕她們問我工資多少。
於是索性閉上眼睛裝睡,直到四娘氣鼓鼓的來到我的床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啊,一家人都忙得很,你不幫我們,也該幫你媽媽分擔分擔吧。”分擔嗎?一想到就是因為四娘不讓我打電話回家,才讓我連弟弟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就是因為沒打電話回家,讓弟弟失去了最後有可能活命的機會。我當即就想從床上爬起來和她理論,但一想到今天家裡人這麼多,我要是這個時候和四娘吵,彆人會怎麼說我呢,說我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於是我流著淚,側過身背對著四娘繼續裝睡。看我不理她,四娘氣惱的走了,隻聽她站在我們的屋門口,還在對著奶奶說著我的不是。隻聽奶奶對四娘道“就讓她再睡一會兒吧。”四娘氣鼓鼓的離開了。
又隔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奶奶進門來到了我的床邊“林茹起來了,該吃飯了。”
“好”聽了奶奶的話,我掀開被子起床。反正也睡不踏實,繼續再裝睡,也裝得難受,於是我索性借坡下驢。
直到弟弟的葬禮完了,四娘又重新去了成都,我都幾乎未再和她說過話。因為從始至終,無論我怎麼說,四娘都覺得她不讓我打電話沒做錯,都覺得是我迷信。是迷信嗎?就因為迷信這兩個字,害了我們一家……
每次看著她不敢直視我的眼睛,躲閃的眼神,我就在心裡想,她會不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也夢到過弟弟,心裡也會有些許的愧疚?
弟弟病危後,媽媽就一直在想辦法聯係上爸爸,但是爸爸卻一直都沒有回來,等爸爸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已經是弟弟的墳墓了。
家裡請了陰陽先生,剛好就是四娘的公公,在弟弟下葬以前,還弄了個什麼薄子,大概就是記錄一些弟弟生前有什麼衣服,又要給他帶什麼到陰間去的意思。而這些東西,又需要寫個人名,就是說這些東西由誰的名義給他燒去。
因為弟弟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是萬萬不能寫他們的名字的,要是寫了父母的名字,死去的弟弟在陰間就要受罪。因為白發人送黑發人,是被視為不孝的。
再一個就是寫父母的名字,對父母不好,因為會讓死去的弟弟,在陰間還要想著父母,而神魂不得安寧。這是英公告訴我們的。我記住了,妹妹她們記住沒,我就不得而知了。
英公一開始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我一直說要寫我的名字,奶奶她們也沒說反對,但當真的要填那個薄子的時候,奶奶卻突然來了一句“林茹你身體不好,寫你妹妹的名字吧?”前一句是奶奶問我的,我還沒來得及把反對的話說出來,奶奶就已經轉頭對英公說“就寫林美鳳。”
一聽奶奶這樣說,妹妹就有些著急了,然後媽媽又問英公“寫這個對活著的人有什麼害處沒,要不然就不寫了吧。”
卻不想一直很好說話的英公,這次卻很嚴肅的說“必須寫,要不然他在下麵是收不到上麵這些人給他的東西的。而且寫這個也不會對活著的人有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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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寫吧。”媽媽衝英公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英公的說法。二妹在旁邊又急又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
就在這個時候,隔壁那個在我們屋門口做紙房子,賣紙錢的那個人開口了“你看這個房子做好了,其它還需要什麼嗎?”
聽到對方這樣說,媽媽立馬轉身往家走,邊走邊說“活著的時候,我們沒能給他好日子,死後多給他備點紙錢吧。”
“好”做紙房子的幺公,看了看媽媽,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在二嬢家門口的壩子裡,幾乎連位置都沒有變過。大概是97年的時候,英公來我們這邊幫彆人家看風水,剛好路過我們這裡,到了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大家突發奇想,讓英公幫我們算算命。
我們一開始不知道一家人的命不能算儘,要是一家人的命都算完了就不好了。
等到英公問“你們家算了幾個了?”的時候,我掐著指頭算了一下“已經算了三個了”
“再算一個,一家人要留一個不算。你們快點決定,晚點我還要去彆處看事呢。”
聽到英公這樣說。我雖然想給自己算,但此時聽英公這樣問,我卻猶豫了。這個時候,隻有我和弟弟沒算了。
就在我叫了一聲“爸爸”想回家問問爸爸意見的時候,卻不想剛好被準備出門的爸爸聽見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邊的弟弟,爸爸說“林茹就算你的吧,你弟弟身體好,應當沒什麼事兒,你的身體老是不好。看看有啥辦法解決沒。”
“好”我對爸爸點了點頭,轉頭對英公說“英公算我的。”
“生辰八字?”
“……”報上我的名字以後,我就特彆的期待,英公能夠和彆的算命先生說出不一樣的話來。可讓我失望的是,英公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我失望的表情,回頭間卻看見了二嬢意味深長的笑容,我不想去把她想成是壞人。雖然我知道,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並沒告訴我。比如,要不是奶奶在外麵叫我們,我們就不知道今天下午,英公會來我們家,更不知道他會來跟我們算命。
尤其是英公替她們算命就很熱情,跟我們算命,就很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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