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老頭兒整自閉了。
原本激憤的情緒一泄,癱坐在車上喃喃自語。
“書上不是這麼說的……”
陳行見他這副模樣,也是眉頭一皺,“大人總不是第一次做官吧?”
“是第一次。”
這個回答讓陳行驚住。
好家夥,一道經略使,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是你當得第一個官?
“我本不想做官,實在是張閣老苦勸,說河中道經略使這個位置,非我這等聲名海內的大儒……”
拉倒吧,估計是河中道有甚隱情,有能力的不想沾,沒能力的又夠不上,這才選了你。
說不定這個經略使的位置還是個燙手山芋,找你來當替死鬼嘞!
瞥了眼路旁稚童屍骨,陳行思量片刻,終究是下定了決心。
隻見他翻身下馬,走到老頭兒麵前輕聲開口,“南疆諸國亂我大盛,實在是罪大惡極,可下官也曾聽人講過,這些小國多則不過幾萬人,此次竟能遷來二十萬之眾?”
“是二十七萬餘人,朝廷為此耗費甚巨,其中光是為了犒賞七支南軍就花費了不下兩千萬……”
相關數字老頭兒倒是背的滾瓜亂熟,“你所言不過是市井輕視敵國之說罷了,其實單單是五溪國便有民十餘萬,諸國合起來,二三十萬的民眾還是有的。”
“哦。仗打得驚天動地,咱河中道這邊快死絕了,南邊倒是沒死幾個?”
“畢竟是遇上了天魔教,他們本就視生民若柴薪的畜生。”
方正禮擺擺手,愁苦更甚。
嘿,這老頭油鹽不進哈?
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糊塗?
“這些人不過是南疆罪民,大人何必如此?”
陳行暗自咬牙,試探詢問。
“聖人也沒說過民還以國分啊……”
遠處傳來哭喊求饒聲開始沸騰。
這老頭兒一臉不忍,竟是捂著耳朵,趴跪在車上,活像個鵪鶉。
日頭一點點沉下去,陳行輕聲開口,“大人,我剛剛說以什麼名義去製止,不是在阻攔您,而是請您給出個由頭。
一個能堵住那個郎將嘴的由頭。”
“由……頭?”
方正禮兩眼空空,“老朽能有什麼由頭……”
“徙罪民二十萬以充河中,乃陛下與閣老定下的國策!此時讓您來主政河中道,不就是為了推行這個國策嗎?”
陳行目光深沉道:“在您上任之前,龍驤衛隻有代為權管,您上任之後,這些人如何做,怎麼做,難道不該聽您經略使的話嗎?”
“是這個意思?”
方正禮愕然,顫抖的嘴上胡須上下跳動,結果越想越覺得陳行說得對。
雖然張閣老臨行前沒跟自己提過這事,但他們那些人不就是愛說話說一半嘛讓人猜嘛。
陳行翻身上馬,衝他咧嘴一笑,“大人可否下令?”
“好!”
方正禮在車上站起身,五指往前一壓,“傳本使之令,令龍驤衛收攏罪民,即刻收刀,待本使定奪!”
“遵命!”
陳行一夾馬腿,領著幾騎趕往營外河畔處。
離得近才發現,河上漂屍不下幾十具,但仍有幾十人在冰涼刺骨的河水中掙紮。
“抱著你三叔的屍體,抱緊……”
“娘啊……”
“孩他爹!彆回頭!彆回頭!!!”
“……”
一時間,慘若煉獄。
“放箭!一個不留!”
李忠良怒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