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德也跟著笑,眼瞧著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趁著大兒子還沒來,現在就他們老兩口,宋仁德拉住趙紅梅想說些掏心窩的話。
他拉著趙紅梅的手,瞧著手上都已經皮貼骨,倒不是因為受了多少生活磋磨,就是單純老了,這日子過得是一天比一天要快。
宋仁德一隻手墊在底下,另外一隻手搭在趙紅梅有些冰涼的手背上,垂眸低著頭,“我以前總覺得,我們也還不算年紀很大,承恒他們也還沒有完全長大。”
“但現在,我倆都已經是當爺爺奶奶的人,好像不能不服老了。”
趙紅梅看他又莫名傷感上了,沒好氣地拍拍他的手,“你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年紀大就顧好自己,我看我肯定活得比你久,就你這身子骨,還是個享福的命,有我伺候你你就偷著樂吧。”
聽著她有精力罵這些,宋仁德被罵都跟著笑,這年紀大了,誰都躲不開生老病死,像他爸那樣的人,不都因為怕老了死了沒人管,所以設下麵子來求和。
不過他想說的不是這些,宋仁德低頭撫著趙紅梅手上常年寫字留下的老繭。
“紅梅啊,幾個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我怕哪天又像這次一樣,出了這些事,我想著,要不我們先把留給他們的東西,都先分清楚了?”
趙紅梅沒想到宋仁德憋半天就是要說這個,她懂他的意思,但又氣笑地抽出手,“你以為我們倆兜裡還有多少錢啊,給他們分也分不了多少。”
宋仁德自己也知道這次住院應該花了不少,但是他們屋裡很多東西還是值點錢,還有一些他收藏的老物件,本來就打算等他老了,走了,分給他幾個孩子。
“我也不是說現在就把東西分給他們,而是先把東西都分清楚了,等哪天如果我真出個什麼意外,你也好分一些。”
趙紅梅原先臉上還帶著點笑,但聽他說這些話聽得心底彆提多不是滋味,“你是不是就不能盼著好了?這剛好要出院,你就儘說些讓我生氣的話?”
“還有你什麼心思我能不知道?你就是怕我覺得承妄不是你親生的,所以不把你那些破銅爛鐵算他一份,我還能虧待我自己兒子了?”
宋仁德這被吼的一抖,“我不是這意思……”
他拉住人,好聲好氣解釋,“之前昏過去,但我也不知道怎麼,能聽清楚你們每個人說的話,好像魂飄出來似的,所以也看清了我爸媽的嘴臉。”
“我瞧著他們對承妄說的那些話,心底難受,就想著如果哪天我真的什麼話都沒留下就走了,你和承恒承景是不會說什麼,但彆人說不準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多著急,魂在那飄,又急又難受的。”
宋仁德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說不準那時候真的差點就沒了,又聽著承妄趴在自己手邊說的那句話,宋仁德說什麼都要先把這些事給安排好了。
趙紅梅聽得心裡難受,但最後還是強不過他,陪著他在盤算家底那點破銅爛鐵,他們倆這大半輩子,養大三個孩子,瞧著光鮮亮麗,但真要算起來,也沒存下多少東西。
兩個兒子娶媳婦,還要之後攢一筆錢給承妄結婚,剩下來的還要夠一家子生活,這養兒子養得,家裡日子都過得緊巴了。
他們手上沒多少東西,但還是仔仔細細都分成了四份,一份留著給三兄弟一人一份,還有一份留著給他們老兩口中剩下的那一個。
本來還不感興趣的趙紅梅,真聊起來又起勁了,連帶著她多年寫的教案都想著要留給誰比較好。
這老兩口大半夜在這盤算這些東西,聊著聊著又聊到他們的操心事上。
趙紅梅長歎一聲,“你說承恒承景找的媳婦都個頂個的好,兩人也都有了孩子,怎麼就承妄這一直沒有動靜呢?你說他長得難看嗎?”
“哪裡的話,我們家承妄拉出去,誰不誇他盤靚條順,和難看兩個字壓根就不搭邊。”宋仁德手往旁邊一揮,立馬拒絕了這說法。
“對啊,我也這麼說,你說怎麼就他死活找不著對象?”趙紅梅攤開手那叫一個不解。
宋仁德也從春秋傷悲的情緒裡脫離了出來,什麼死不死的都先放後頭,現在還是要操心一下這個逆子的婚姻大事。
“你說他是不是和承景一樣,心底有事,心裡有人?”宋仁德摸著下巴揣測。
趙紅梅對自己幾個兒子還算了解,一聽這話擺擺手,“承景不對勁我前些年就有和你說過,就感覺不對勁,但承妄不一樣,這小子我瞧著就沒開智。”
眼見著宋仁德皺眉就要反駁,趙紅梅先抬手阻攔了他的辯解,“也不是說他腦子有問題,我就瞧著宋承妄那眼睛,和小學裡頭那些小子差不多,腦子裡壓根還沒長出情情愛愛這事。”
“不說彆的,就上回承恒回來還和我說,宋承妄那小子在火車上說喜歡的對象,那形容的,我學都學不來,還在那做夢要找天仙呢。”
宋仁德長歎一口氣,“你說家裡這幾個孩子都怎麼回事,一個個都喜歡好看的,這些小孩子還是不懂,好看還是其次,還是要找合拍的,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
趙紅梅轉頭看了一眼宋仁德這張雖然老了,但還算俊俏的臉,她倒是對幾個孩子喜歡找好看的很理解,很支持,畢竟誰能忍著對著一張難看的要死的臉過一輩子啊。
像她找的,不論是宋承妄親爹,還是宋仁德,這長相外貌可都不差,不說她,宋仁德自己不也是,找的兩個老婆,可都被彆人誇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