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被揉碎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青崖村的竹梢上,連風都帶著幾分濕涼。陳凡蹲在溪邊的青石上磨刀,刀刃劃過石頭的“沙沙”聲,是這清晨裡最清晰的動靜。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衫,袖口磨出了毛邊,褲腳還沾著昨夜上山砍柴時蹭到的草屑——這是他守著祖屋過的第三個年頭,爹娘在他十五歲那年染了急病,沒等尋來郎中就走了,從那以後,砍柴換米、種半畝藥田、替村人修補漏雨的屋頂,便成了他全部的“塵凡日子”。
溪水很清,能看見水底圓潤的鵝卵石,還有幾尾小魚擺著尾巴遊過。陳凡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指尖觸到一點涼意,才發現不知何時,霧裡已經飄起了細如牛毛的雨絲。他把磨得發亮的柴刀彆在腰後,剛要起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著脆生生的喊聲撞開了霧靄:“陳凡哥!”
蘇曉棠挎著個竹籃跑過來,籃子上蓋著塊藍布,邊角繡著朵小小的蒲公英——那是她去年生辰時,陳凡用省下的錢買的花線,教她繡的。小姑娘今年十四歲,梳著兩條麻花辮,辮梢用紅繩係著,跑起來時,辮子就跟著晃蕩,連帶著她臉上的笑容都晃得人心裡軟。“你怎麼又起這麼早?娘說你昨夜幫王阿婆修屋頂到三更,就不能多睡會兒?”
她跑到陳凡身邊,伸手就去摸他的額頭,指尖帶著剛采完草藥的涼意。陳凡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耳尖有點發燙:“沒事,王阿婆的屋頂漏得厲害,再不修,下雨就要漏進灶房了。”他瞥見竹籃裡露出來的幾片翠綠葉子,“又去後山采草藥了?霧這麼大,山路滑,該等太陽出來再去。”
“這不是想著‘凝露草’晨露未乾時最管用嘛。”蘇曉棠把竹籃往他麵前遞了遞,掀開藍布,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株帶著露水的凝露草,葉子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婆婆說這草泡著喝能安神,你總熬夜劈柴,眼底都有青影了,得天天喝才管用。”她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個粗瓷小瓶,瓶塞是用軟木做的,“我已經泡了一瓶,你先帶著,喝完了我再給你采。”
陳凡看著那隻小瓶,瓶身上還留著蘇曉棠的體溫,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暖了暖。他知道曉棠的心意,自爹娘走後,村裡也就蘇家和王阿婆待他最親。蘇曉棠的爹娘是藥農,常讓他去家裡吃飯,曉棠更是總把好東西留給他——春天的第一顆櫻桃,夏天涼好的井水,秋天曬的紅薯乾,冬天暖手的湯婆子。他不是不懂,隻是他連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實在不敢接下這份心意。
“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喝吧,我身體好著呢。”陳凡把小瓶推了回去,撿起放在溪邊的柴捆,“我得去鎮上賣柴了,晚了就沒人要了。”
蘇曉棠看著他推著小瓶的手,眼神暗了暗,卻沒再堅持,隻是小聲說:“那你路上小心,霧大,彆摔著。對了,鎮上張記的包子今日打折,你要是有錢,就買兩個墊墊肚子,彆總餓著。”
“知道了。”陳凡應了一聲,背著柴捆轉身就走。他不敢回頭,怕看見曉棠那雙帶著失落的眼睛,更怕自己會忍不住答應下來。柴捆很沉,壓得他肩膀有點疼,可他腳步沒停,沿著霧蒙蒙的小路往村口走。青崖村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都散落在山坳裡,此時大多數人家還沒開門,隻有幾戶煙囪裡冒出了淡淡的炊煙,在霧裡暈開一片朦朧的白。
走到村口時,陳凡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陣“嗡”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劃破了空氣。他抬頭一看,隻見遠處的霧靄裡,三道流光正朝著村子的方向飛來——那光很亮,像是三顆移動的星辰,拖著淡淡的光暈,速度快得驚人。他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景象,隻覺得眼睛被晃得有點疼,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了一棵老槐樹後麵。
沒等他反應過來,三道流光就落在了村口的空地上,“砰”的一聲,地麵似乎都震了震。霧氣被氣流衝散,露出了三個人的模樣——為首的是個女子,穿著一身紫色的錦袍,袍角繡著銀色的雲紋,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她的頭發用一根玉簪挽著,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臉上沒施粉黛,卻比村裡最漂亮的姑娘還要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含著星光,掃過來時,讓人下意識地不敢抬頭。
她身後跟著兩個男子,都穿著玄色的勁裝,腰間佩著長劍,站姿挺拔如鬆,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看透霧靄。三人身上都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氣質,和村裡的人完全不同——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仿佛他們不是來自山下的城鎮,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陳凡躲在樹後,大氣都不敢喘。他聽村裡的老人說過,山裡有“仙人”,能飛天遁地,斬妖除魔,難道眼前這三個人,就是老人口中的“仙人”?
“此處便是青崖村?”紫袍女子開口了,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即使隔了十幾步遠,也聽得清清楚楚。她的目光掃過村口的石碑,碑上“青崖村”三個字已經有些模糊,卻還是能辨認出來。
左邊的玄衣男子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師姐,根據地圖所示,此處正是青崖村。此次咱們奉命來這一帶尋找有靈根的弟子,這村子雖偏,卻也不能漏掉。”
“嗯。”紫袍女子點點頭,目光緩緩掃過村子,最後落在了躲在樹後的陳凡身上。陳凡隻覺得渾身一僵,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想躲,卻發現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根本動不了。
“出來吧。”紫袍女子的聲音傳到他耳邊,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
陳凡咬了咬牙,知道躲不過去,隻能從樹後走了出來,低著頭,雙手緊張地攥著衣角:“仙……仙人饒命,我……我隻是路過的。”他這輩子沒和這麼氣派的人說過話,聲音都有點發顫。
紫袍女子看著他,眼神裡沒什麼情緒,卻讓陳凡覺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樣。她伸出手,指尖泛著淡淡的白光,朝著陳凡的方向虛點了一下。陳凡隻覺得一股暖流從頭頂流下來,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渾身都暖洋洋的,之前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咦?”紫袍女子輕咦了一聲,眼神裡多了幾分驚訝,“竟有如此純淨的木火雙靈根,而且靈根純度竟有九成以上?”
她身後的兩個玄衣男子也愣住了,左邊的那個連忙上前:“師姐,您沒看錯吧?這窮鄉僻壤的,怎麼會有九成以上的靈根?”要知道,靈根純度越高,修煉速度越快,能達到七成以上就已經是難得的天才了,九成以上的,更是百年難遇。他們這次出來尋找弟子,能找到一個五成以上靈根的,就算是不錯的收獲了,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遇到了一個九成以上的。
紫袍女子沒理會他,而是看向陳凡,語氣緩和了一些:“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陳凡抬起頭,看著她那雙含著星光的眼睛,心裡的緊張少了些,小聲回答:“我叫陳凡,今年十八歲。”
“陳凡……”紫袍女子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點了點頭,“我叫淩清雪,是青雲宗內門弟子。此次前來,是為宗門尋找有靈根的弟子,你天生木火雙靈根,是難得的修煉奇才,可願隨我回青雲宗,踏上修仙之路?”
“修仙之路?”陳凡愣住了。他聽老人們說過修仙,說仙人能長生不老,能飛天遁地,可他一直以為那隻是傳說。現在淩清雪突然告訴他,他有靈根,能修仙,這讓他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想起了村裡的日子,想起了蘇曉棠遞給他的那瓶凝露草茶,想起了王阿婆等著他修的屋頂,想起了自己每天砍柴換米的生計。如果他去修仙了,那村裡的這些人怎麼辦?曉棠會不會難過?王阿婆的屋頂誰來修?
可他又忍不住想,修仙……那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他能修仙,是不是就能變得強大?是不是就能不再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是不是就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淩清雪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開口道:“修仙之路雖苦,卻能逆天改命,擺脫生老病死的輪回。你若願意跟我走,我會親自帶你入門,傳你修仙法門。至於你村裡的事,我可以給你留下一些銀錢,足夠你在意的人安穩度日。”
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布袋,遞給陳凡。陳凡接過布袋,隻覺得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裡麵竟是滿滿一袋銀子,足有幾十兩——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他就算砍一輩子柴,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這……”陳凡看著手裡的銀子,又看了看淩清雪,心裡的天平開始傾斜。他知道,這是他改變命運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可能這輩子都隻能待在青崖村,砍柴、種地,最後像爹娘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世界。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蘇曉棠的喊聲:“陳凡哥!你怎麼還沒走?”
陳凡回頭一看,隻見蘇曉棠挎著竹籃跑了過來,臉上帶著焦急。她跑到陳凡身邊,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淩清雪三人,頓時愣住了,下意識地躲到了陳凡身後,小聲問:“陳凡哥,他們是誰啊?”
淩清雪看著躲在陳凡身後的蘇曉棠,眼神掃過她的頭頂,淡淡道:“此女也有靈根,是單係水靈根,純度七成,雖不如你,卻也算是可塑之才。”
陳凡心裡一動,看向淩清雪:“仙人,曉棠也能修仙嗎?”
淩清雪點了點頭:“她的靈根雖不算頂尖,卻也適合修煉。若是願意,也可一同隨我回青雲宗。”
蘇曉棠聽到這話,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拉著陳凡的袖子,小聲問:“陳凡哥,修仙是不是能像故事裡說的那樣,能飛,還能長生不老?”
陳凡看著她眼裡的光,又看了看手裡的銀子,心裡的猶豫終於消失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更不能讓曉棠錯過。如果他們能一起修仙,或許以後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我願意。”陳凡抬起頭,看著淩清雪,語氣堅定,“曉棠也願意跟我一起走。”
蘇曉棠連忙點頭,眼裡滿是期待:“我願意!我願意跟陳凡哥一起走!”
淩清雪看著他們,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容,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好。你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半個時辰後,在此處彙合。記住,隻帶必需品,修仙之人,無需執著於凡俗之物。”
“是!”陳凡和蘇曉棠齊聲應道。
陳凡把銀子遞給蘇曉棠:“你先回去把銀子給你爹娘,跟他們說清楚情況,讓他們放心。我去王阿婆那裡說一聲,再收拾點東西。”
“嗯!”蘇曉棠接過銀子,轉身就往家裡跑,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了陳凡一眼,眼裡滿是歡喜。
陳凡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也泛起了一絲期待。他轉身往王阿婆家裡走,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王阿婆家裡的煙囪已經不冒煙了,想來是已經做好了早飯。他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了王阿婆的聲音:“是誰啊?”
“阿婆,是我,陳凡。”
門很快被打開,王阿婆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臉上滿是慈祥:“是凡子啊,快進來,剛做好的玉米粥,趁熱喝一碗。”
陳凡走進屋裡,屋裡很簡陋,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牆角堆著一些柴火。他看著王阿婆,心裡有點愧疚:“阿婆,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說件事。我要離開村子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修仙。”
王阿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拉著陳凡的手,眼裡滿是不舍:“修仙?就是老人們說的仙人嗎?那地方遠不遠?還能回來嗎?”
“應該很遠,不過我會回來看看您的。”陳凡從懷裡掏出一些碎銀子,遞給王阿婆,“這是我攢的一點錢,您拿著,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就找蘇叔他們幫忙。”
王阿婆推辭了半天,最後還是收下了,抹了抹眼淚:“凡子啊,你從小就苦,現在能有機會去修仙,是好事。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彆讓人欺負了。要是想家了,就回來看看。”
“嗯,我會的。”陳凡鼻子有點酸,他幫王阿婆把銀子收好,又叮囑了幾句,才起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祖屋,陳凡推開門,屋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破舊的衣櫃。他打開衣櫃,裡麵隻有幾件換洗衣物。他把衣服疊好,放進一個布包裡,又把蘇曉棠給他的那本《草藥圖譜》放進包裡——那是曉棠去年給他的,他一直帶在身邊。除此之外,他沒什麼可帶的了。
收拾好東西,陳凡看了一眼這間住了十八年的屋子,心裡有點不舍,卻也充滿了期待。他鎖上門,轉身往村口走。此時霧已經散了不少,太陽從東邊的山頭上探出頭來,金色的陽光灑在村子裡,給竹屋和稻田都鍍上了一層暖意。
走到村口時,蘇曉棠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她也背著一個布包,臉上帶著一絲不舍,想來是和爹娘告彆的時候哭了。淩清雪和那兩個玄衣男子也站在那裡,似乎在交談著什麼。
看到陳凡過來,蘇曉棠連忙跑過去:“陳凡哥,我準備好了。”
淩清雪看向他們,點了點頭:“既然準備好了,那就走吧。”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三枚玉佩,遞給陳凡和蘇曉棠各一枚,“這是‘禦空玉佩’,捏碎它,就能隨我一同禦空飛行。記住,飛行途中不要睜眼,不要說話,以免被氣流所傷。”
陳凡和蘇曉棠接過玉佩,玉佩是白色的,觸手溫潤,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他們按照淩清雪的吩咐,捏緊了玉佩。
淩清雪捏碎自己手中的玉佩,隻見一道白光從玉佩中散發出來,包裹住她和兩個玄衣男子。緊接著,陳凡和蘇曉棠也捏碎了玉佩,白光將他們也包裹了進去。陳凡隻覺得身體一輕,像是飄了起來,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他想起淩清雪的叮囑,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蘇曉棠有點害怕,下意識地抓住了陳凡的手。陳凡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汗,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彆怕。蘇曉棠感受到他的力量,心裡的害怕少了些,緊緊抓著他的手,閉著眼睛,任由身體隨著白光飛行。
不知過了多久,陳凡隻覺得耳邊的風聲小了些,身體也慢慢落了下來。他睜開眼睛,隻見眼前是一座連綿不絕的大山,山上長滿了翠綠的樹木,雲霧繚繞在山間,像是仙境一般。山腳下有一座巨大的石門,石門上刻著“青雲宗”三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透著一股威嚴。
“這裡就是青雲宗了。”淩清雪的聲音傳來,“從今日起,你們就是青雲宗的外門弟子,需遵守宗門規矩,努力修煉。若有懈怠,或是觸犯門規,輕則罰去麵壁,重則逐出宗門,明白嗎?”
“明白!”陳凡和蘇曉棠齊聲應道,眼裡滿是敬畏和期待。
淩清雪點了點頭,轉身對身後的兩個玄衣男子說:“你們先帶他們去外門弟子的住處,安排好他們的食宿,明日再帶他們去領取功法和法器。”
“是,師姐。”兩個玄衣男子應道,其中一個走上前,對陳凡和蘇曉棠說,“跟我來吧。”
陳凡和蘇曉棠跟著玄衣男子往山裡走,一路上,他們看到了許多穿著和淩清雪類似服飾的人,有的在林間打坐,有的在溪邊練劍,還有的騎著仙鶴飛過,每一個都透著一股仙氣。蘇曉棠看得眼睛都直了,小聲對陳凡說:“陳凡哥,這裡真的是仙境啊!”
陳凡也點了點頭,心裡充滿了感慨。他知道,從今天起,自己的人生將徹底偏離“塵凡”的軌跡,踏入一條充滿未知與挑戰的修仙之路。
領路的玄衣男子姓趙,是青雲宗外門的執事,性子不算熱絡,一路上隻偶爾提點兩句宗門規矩,比如“非經允許不得靠近內門山道”“每日辰時需到演武場集合聽授基礎吐納術”“外門弟子每月可憑令牌領取兩枚下品靈石”。陳凡把這些話都牢牢記在心裡,蘇曉棠也攥著布包一角,時不時點頭應和,眼神卻忍不住往路邊的景致瞟——山間的奇花異草比青崖村後山多了數倍,有的花瓣泛著微光,有的葉片能自動開合,還有幾隻色彩斑斕的小鳥落在枝頭,叫聲清脆得像是能滌蕩心神,這些都是她以前隻在老人口中聽過的“仙家景象”。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眼前出現一片依山而建的竹屋,青瓦白牆,錯落有致地分布在溪流兩側,屋前的空地上還晾曬著一些草藥和布帛,偶爾能看到穿著灰色外門服飾的弟子提著水桶經過,見到趙執事,都紛紛停下腳步躬身行禮。
“前麵就是外門弟子的住處,你們兩個暫且住這間。”趙執事指著溪邊一間靠後的竹屋,推開了虛掩的木門,“屋裡有兩張床,桌椅和儲物櫃都是現成的,日常用度可以去前院的‘雜物堂’領取。明日卯時三刻,我會來這裡帶你們去‘傳功閣’領功法,彆遲到。”
“多謝趙執事。”陳凡連忙躬身道謝,蘇曉棠也跟著行了個禮,臉上還帶著幾分拘謹。
趙執事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身沿著原路離開了。
陳凡和蘇曉棠走進竹屋,一股淡淡的竹香撲麵而來。屋子不算大,卻收拾得乾淨整潔,靠窗的位置擺著兩張木床,床頭各有一個小櫃子,中間放著一張方桌和兩把椅子,牆角還有一個用來存放衣物的木櫃。蘇曉棠放下布包,跑到窗邊推開窗戶,正好能看到外麵潺潺的溪流和對岸的竹林,忍不住歡呼一聲:“陳凡哥,這裡的風景真好!比咱們村的後山還好看!”
陳凡也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心裡漸漸安定下來。他把自己的布包放在靠裡的那張床上,打開櫃子看了看,裡麵空無一物,便將帶來的幾件換洗衣物疊好放了進去——那本《草藥圖譜》他沒放進櫃子,而是揣進了懷裡,指尖觸到紙頁的紋路,仿佛能感受到蘇曉棠當初遞給他時的溫度。
“陳凡哥,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像那些師兄師姐一樣,能在天上飛啊?”蘇曉棠趴在窗台上,看著遠處一道掠過竹林的青色身影,眼裡滿是向往。
“趙執事不是說,先學基礎吐納術嗎?應該得先把修為提上去才行。”陳凡走到她身邊,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雲霧裡,“淩仙子說咱們有靈根,隻要好好修煉,總有一天能做到的。”他嘴上說得篤定,心裡卻也沒底——修仙之路到底有多難?自己的木火雙靈根真的能讓自己走得遠嗎?這些疑問像細小的種子,悄悄落在了他的心底。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請問這裡是新入住的弟子嗎?我是隔壁屋的林月,來送些安神的草藥。”
陳凡和蘇曉棠對視一眼,連忙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身著灰色外門服飾的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梳著簡單的發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著,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手裡端著一個陶碗,碗裡裝著幾片泛著淡青色光澤的葉子。
“我叫林月,住在隔壁,剛才聽趙執事說有新弟子來,就煮了點‘靜心葉’送來。”林月把陶碗遞過來,笑容愈發溫和,“剛到宗門難免會有些緊張,喝這個能安神,晚上也能睡得安穩些。”
蘇曉棠連忙接過陶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度,心裡一暖:“多謝林月師姐!我們叫陳凡和蘇曉棠,今天剛到。”
“不用叫我師姐,我也隻比你們早來半年,算是半個新人。”林月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陳凡身上時,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溫和的神色,“青雲宗的外門規矩不算嚴,就是每日的修煉不能懈怠。傳功閣的李長老脾氣有點急,但講功法很細致,你們明天聽課時認真些就好。”
“多謝林師姐提醒,我們記住了。”陳凡也拱了拱手,心裡對這個熱心的鄰居多了幾分好感。他能感覺到林月身上有一種很舒服的氣息,像是春日裡的微風,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林月又叮囑了幾句“雜物堂的王伯喜歡聽人說家常,領東西時多跟他聊兩句能多領點布料”“演武場的東邊人少,適合練吐納術”,才笑著告辭:“你們剛到肯定累了,我就不打擾了,有什麼事隨時來隔壁找我。”
“好,謝謝林師姐!”蘇曉棠站在門口揮手送彆,直到林月的身影消失在竹屋拐角,才捧著陶碗回到屋裡,對陳凡說:“林師姐人真好,咱們運氣真好,剛到就遇到這麼熱心的鄰居。”
陳凡點了點頭,看著碗裡的靜心葉,葉片在水裡舒展著,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他想起在青崖村時,蘇曉棠也是這樣總把好東西留給自己,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不管是塵凡俗世還是修仙宗門,總有這樣溫暖的人,用細微的舉動讓人感受到善意。
“你先喝吧,我去把行李再收拾一下。”陳凡把陶碗遞給蘇曉棠,轉身走到床邊,開始整理帶來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除了幾件衣服和那本《草藥圖譜》,就隻有淩清雪給的那袋銀子——他剛才把銀子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王阿婆,一份給了蘇曉棠的爹娘,自己隻留了幾兩碎銀,現在正放在布包的最底層。
蘇曉棠捧著陶碗,小口小口地喝著,靜心葉的味道有點淡,帶著一絲清涼,喝下去後,原本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慌的胸口果然舒服了不少。她看著陳凡整理行李的背影,心裡突然覺得很安穩——不管未來的修仙之路有多難,隻要能和陳凡哥在一起,好像就沒什麼好怕的。
傍晚時分,陳凡和蘇曉棠按照林月說的,去前院的雜物堂領取日常用度。雜物堂是一間很大的木屋,裡麵擺滿了各種東西,從被褥布料到鍋碗瓢盆,再到修煉用的蒲團和低階法器,應有儘有。負責發放用度的王伯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聽陳凡和蘇曉棠說是林月介紹來的,立刻多給了他們半匹細布,還笑著說:“林丫頭是個好孩子,你們跟她做鄰居,錯不了。”
領完東西回到竹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陳凡生起了火,蘇曉棠則用從雜物堂領來的米煮了一鍋粥。兩人坐在方桌旁,就著從家裡帶來的鹹菜喝粥,雖然簡單,卻比在青崖村時多了幾分期待——這是他們在修仙宗門的第一頓飯,也是他們新生活的開始。
吃完飯,蘇曉棠去溪邊洗碗,陳凡則坐在窗邊,拿出林月送的靜心葉,學著她的樣子煮了一碗。他喝著清涼的茶水,望著窗外的月色——宗門的月亮似乎比青崖村的更亮,月光灑在竹林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偶爾有幾聲蟲鳴傳來,卻不顯得吵鬨,反而讓人心裡格外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