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睜開眼時,房間裡監控的紅燈還在閃。她坐在椅子上沒動,左手壓著桌麵,指節發白。那道金線還在袖口內側蠕動,像活的一樣。她不能在這裡久留。
她站起身,動作很慢。恢複液隻緩解了部分反噬,她的腿還是軟的。她脫下染血的外套塞進櫃子底層,換上一件深灰色連帽衫。兜帽拉起來蓋住頭發,口罩戴上,遮住半張臉。她沒碰工作室的方向,而是直接從後門離開公寓樓。
外麵街道安靜。她貼著牆根走,每一步都踩在陰影裡。她知道追蹤符不會主動暴露她,但它會把位置傳回去。隻要蕭雲諫願意,隨時可以派人來圍她。她必須搶在這之前做點什麼。
她拐過兩條街,走到“白璃咖啡”門口。玻璃門透出暖光,裡麵有人影晃動。她停下,看了兩秒,推門進去。
風鈴響了一聲。
店裡隻有三個人。一對情侶坐在角落,一個男人在吧台前喝咖啡。沈知律走進來,徑直走向靠窗的位置。那裡能看到門外整條街。她坐下,摘掉口罩,但沒摘兜帽。
吧台後的女孩抬頭看她一眼,眼神頓了一下。隨即端起托盤走過來。
是白璃。
她穿著淺色圍裙,手腕上的銀色刺青露在外麵。她放下水杯,輕聲說:“黑咖啡?”
沈知律點頭。
白璃轉身去準備。幾分鐘後,她端著一杯咖啡回來,放在桌上。杯子很燙,熱氣往上冒。她沒立刻走,而是低頭整理桌布,聲音壓得極低:“今早有兩個穿長袍的人在巷口說話,我聽見了。”
沈知律沒動杯子。
“他們說……蕭雲家要血洗城南。”
沈知律的手指在桌麵輕輕敲了三下。沒有聲音,但木紋間有一道極淡的痕跡滲入杯底。微型監聽結界已經成型。她抬眼看向白璃手腕的刺青——那是她親手設下的靈氣標記,能感應到修士活動。刺青顏色正常,說明剛才的信息不是幻覺。
“你還聽到了什麼?”她問。
“他們提到了‘清除所有關聯點’,還有一個名字……蕭雲溟。”白璃說完,迅速退開,假裝去擦另一張桌子。
沈知律盯著咖啡表麵的熱氣。蕭雲溟是蕭雲家族旁支,一直想奪權。現在他要動手清理城南,目標很可能不隻是她。整個區域都會被掃蕩。
她不能回工作室。
她抬起手,用勺子攪動咖啡。一圈,兩圈。糖罐就在旁邊。她不動聲色地將左手靠近,指尖一彈,一滴殘血滑進糖罐底部。血珠貼著瓷壁緩緩下沉,在罐底凝成一個微小的符印。
這個符會和她銀戒的碎片共鳴,被動接收百米內的靈氣波動。隻要有修士靠近,白璃就能知道。
她放下勺子,喝了一口咖啡。味道苦,但她咽了下去。
五分鐘後,她起身。空杯留在桌上,倒扣著。杯底的陣紋已經激活,開始工作。白璃看見了,默默記下時間。
沈知律走向門口。
她拉開門,冷風灌進來。她回頭看了一眼。白璃站在吧台後,正低頭翻記錄本,筆尖停在某一行。她的嘴唇動了動,像是在默念什麼。
沈知律轉身走出去。
街道比剛才更暗。她沿著牆邊走,右手插在口袋裡,握著一枚備用玉簡。她需要找個新的藏身處,至少撐到追蹤符失效。但她清楚,蕭雲家不會給她太多時間。
她走過兩個路口,忽然停下。
前方十字街口,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駛過。車窗貼膜很深,看不見裡麵。但它在路口停了幾秒,像是在觀察什麼。然後才繼續前行。
沈知律沒動。
她等車開遠,才繼續往前走。但她改變了方向,不再往東,而是折向北邊的小巷。
巷子狹窄,兩邊是老舊居民樓。她走得很慢,耳朵聽著身後。十步後,她摸到牆上一處凹陷。那是她早年留下的標記點。她用指甲刮了一下,留下一道新痕。
這是信號。如果明天沒人來清除這道痕,白璃就知道她失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