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貼著密道牆壁，呼吸壓到最輕。她的右手還握著陶瓷刀，刀刃朝外。左手按在胸口，玉佩隔著衣服發燙，像一塊燒紅的鐵片。她不敢動，身後十米外，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腳步踩在石板上，發出沉悶回響。三個人，間隔均勻，正在緩慢推進。他們沒有喊話，也沒有用靈識掃查，說明他們知道這裡不能暴露位置——韓九幽的地盤，誰亂來都得死。
她閉眼，靠空氣流動判斷方向。右側牆縫有風，很弱，但確實存在。她把刀換到左手，右手摸出一片碎玉，在地上劃了兩道線。這是她臨時畫的結構陣，能感知牆體承重點。指尖觸地的一瞬，體內血脈又開始翻湧，銀戒殘片滾燙，幾乎要灼傷皮膚。
她咬牙壓製。逆律之痕不能用，一用就會引來更強的追蹤。她現在隻能靠自己。
地麵傳來震動。頭頂巡查令符文突然亮起金光，一道機械廣播響起：“即刻起，黑市全域禁止飛行，違者禁靈三日。”
聲音落下的瞬間，追兵的腳步停了。
沈知律睜開眼。她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這不是常規調度。禁飛令從來不會覆蓋整個黑市，更不會在這種時間突然發布。這是人為操作，權限極高，必須是陣法協會內部人員才能觸發。
有人在幫她。
她不再猶豫，轉身爬向右側牆縫。刀尖撬開鐵網邊緣，金屬發出輕微摩擦聲。她屏住呼吸，等外麵沒動靜才繼續用力。鐵網鬆動，她抽出半個身子，擠進通風口。
管道狹窄，她隻能匍匐前進。膝蓋擦過鏽蝕的內壁，留下血痕。前方有光，是出口。她加快速度，爬出時順勢滾落地麵，貼著屋簷陰影倒行十步，躲進排水溝死角。
抬頭看，高處監控塔旁站著一個人影。蘇清漪穿著學院風製服，手裡拿著玉簡，正低頭記錄什麼。她忽然抬頭，目光穿過雨幕，落在沈知律藏身的位置。
嘴唇微動。
“隻能幫你到這了。”
聲音很輕，卻清晰傳入耳中。說完她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塔樓門後。
沈知律沒動。她盯著那扇門看了兩秒，然後低頭檢查腳踝。扭傷的地方已經腫脹，走路會暴露軌跡。她撕下衣角，浸了汙水纏住腳腕，勒緊時疼得額頭冒汗。
玉佩還在胸口，熱度未退。她把它從內衣夾層取出，放進外衣口袋，又掏出一瓶回靈液殘渣，抹在玉佩表麵。液體乾涸後形成一層灰膜，掩蓋了靈氣波動。
遠處傳來新的腳步聲。巡邏隊增員了，每五分鐘一趟，路線比之前密集。她不能再走地麵。
她蹲低身體，沿著牆根移動，繞過兩個攤位廢墟，來到一處下水道檢修井。井蓋半開，鏽跡斑斑。她伸手推開，跳入下方汙水渠。
水流不急，剛好沒過小腿。她順流而下，避開紅外探頭和靈識掃描區。渠壁長滿青苔，滑膩難行，但她走得穩。每一步都計算距離，確保不會踩空或發出聲響。
十分鐘前她還在屋頂奔逃，現在已沉入地下。追兵不會想到她會鑽汙水管——太臟，太慢，沒人願意走這種路。可正因如此，這裡才是最安全的通道。
她記得這條管網的結構圖。三年前設計過城南排水係統升級方案，當時就發現黑市這段有漏洞。主乾渠通向城外廢棄工廠區，中途有三個分支，分彆連接藥鋪後院、舊貨市場和靈材運輸站。
她要去運輸站。
玉佩在口袋裡輕輕震動了一下。她停下，伸手摸它。溫度降了，但仍有微弱共鳴。地圖碎片還沒完全激活，需要更多線索。她必須找到另一塊匹配的遺物，才能拚出完整路徑。
腳踝痛得厲害。她靠在渠壁休息片刻，從懷裡摸出一顆止痛丹吞下。藥效很快，疼痛減輕，但精神更加疲憊。她知道這是透支的征兆，不能再撐太久。
前麵出現岔口。左邊水流渾濁，右邊稍清。她選右邊，繼續前行。
五分鐘後，前方傳來金屬碰撞聲。她立刻停下，貼牆靜立。聲音來自上方井口，有人在檢查蓋子。她屏息，等那人離開才繼續走。
又過了兩百米，渠道變窄。她彎腰前行，肩膀擦著兩側石壁。前方有光，是出口。她加快腳步，走出時發現自己在一座廢棄泵房內。
泵房門開著，外麵是小巷。天快亮了，晨霧彌漫。她站在門口，看著遠處高樓輪廓，沒有動。
她知道現在不能停。一旦巡邏隊發現她脫離監控範圍，會立刻封鎖所有出口。她必須趕在係統更新前離開城南。
她摸了摸口袋裡的玉佩，確認還在。然後轉身走向巷口。
剛邁出一步，腳下踩到什麼東西。
低頭看，是一枚玉墜，斷裂的繩子還沾著血跡。造型詭異，像是某種封印法器的零件。她撿起來看了一眼，立刻認出上麵的紋路——和韓九幽腰間掛的那些一模一樣。
這東西不該出現在這裡。
她把玉墜塞進袖中，沒再細看。外麵傳來引擎聲，一輛灰色轎車緩緩駛過路口。她縮回陰影，等車走遠才繼續前進。
她繞到後街，找到一輛廢棄電瓶車。電池還有點電，她接上線路，騎上車，貼著牆邊行駛。
風迎麵吹來，帶著濕冷氣息。她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前方就是運輸路線入口，再過去兩公裡就是城外檢查站。
她必須在天完全亮之前通過。
電瓶車發出輕微嗡鳴，穿行在霧中。她右手握緊車把，左手護住口袋裡的玉佩。身體前傾，儘量減少暴露麵積。
檢查站燈光出現在前方。兩名守衛站在崗亭外，正在核對車牌。
她放慢速度，靠近時看到其中一人抬起手，示意停車。
她沒停。
車子加速衝過防線，守衛喊了一聲，但沒追上來。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崗亭上的巡查令顯示屏正在閃爍。
新的規則正在加載。
她收回視線，繼續向前騎。霧越來越濃，道路變得模糊。她不知道前方有沒有埋伏，也不知道運輸車隊是否按時出發。
但她必須去。
車子駛過一段坡道，進入林區邊緣。前方出現一條土路，通往廢棄工廠。
她減慢速度，準備下車步行。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玉佩突然劇烈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