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的手腕還在發麻。冰晶玉符的裂紋跳動節奏越來越快,像一根細針在戳她的神經。她剛把布條重新纏緊,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不是雲層遮日,是整片天穹被某種力量拉低了。空氣變得厚重,呼吸像是穿過砂紙。她抬頭,看見一道金色紋路從城市中心擴散開來,像蛛網一樣覆蓋整個天幕。
靈氣停了。
所有流動的靈息瞬間凝固,街邊路燈裡的微型聚靈陣全部熄滅。遠處高樓外牆的防禦符文一道接一道崩解,發出沉悶的爆響。她的指尖剛抬起,就被一股無形壓力壓回地麵。
身體開始下沉。
膝蓋觸地的時候,她咬住牙關。這不是外力撞擊,是規則本身在壓製。每一寸骨頭都像被灌進了鉛水,連眨眼都要耗費力氣。
她知道這是什麼。
鎮界碑的力量,但不止於此。蕭雲諫把宗門古律改了,融合進天地規則裡。現在的禁製不隻是封鎖靈氣,它在否定“陣法”本身的存在權。
四周傳來接連不斷的悶響。那些藏在暗處的修士一個接一個跪倒。有人試圖運功抵抗,結果七竅流血,當場昏死。
沈知律的耳朵也開始滲血。她沒動。剛才那半息之間,她把最後一絲精血沉進了丹田。現在這股血正貼著心脈緩慢循環,像一道屏障,護住了意識。
她不能暈。
銀戒殘片貼在掌心,已經燙得幾乎要燒起來。她用拇指抹過裂口,讓殘留的血跡重新激活裡麵的陣紋。識海裡立刻出現一條微弱的逆向回路,像斷線的風箏勉強飄在風裡。
感知回來了。
她看清了規則網絡的結構。主軸來自鎮界碑碎片,但分支全是篡改過的宗門律令。這些律令專門針對陣法師,尤其是血脈類能力者。它的目的不是殺她,是要讓她從此以後畫不出一個完整的陣。
她明白了。
這不是清除,是馴化。
蕭雲諫要的不是她的命,是把她變成一件工具。一個能用,但不能自主的陣器載體。隻要她活著,就能為他破解任何禁製,而永遠無法反抗命令。
頭頂傳來破空聲。
蕭雲諫站在高空陣眼台上,右手握著一塊刻滿裂痕的黑色石碑碎片。他的長袍在規則風暴中紋絲不動,聲音卻像刻刀一樣鑿進每個人的腦子裡。
“從今日起,此城無陣可畫,無法可修。”
話音落下,又有三人吐血倒地。他們的儲物戒炸開,裡麵藏著的陣盤儘數碎裂。
沈知律的左手抽搐了一下。殘戒上的紅光閃了兩下,隨即被壓製下去。她感覺到體內的逆律之痕在掙紮,像一頭被鎖鏈困住的獸。
但她沒讓它衝出來。
現在不是時候。
她閉上眼,開始在腦子裡重建規則網絡。不是為了破解,是為了找漏洞。任何係統都有縫隙,哪怕是天地規則。
她發現了一個細節。
鎮界碑的力量是絕對壓製,但它依賴宗門律令來定義“什麼是陣法”。而這些律令……是人寫的。
既然是人寫的,就有邏輯可循。
她的思維順著那條金線往回推,一直追到律令源頭。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些條款明顯針對的是“陣母血脈”的特征行為模式——比如逆轉陣法規則、改寫運行軌跡、以血引陣。
他們早就知道她會做什麼。
這不是臨時起意,是等著她踩進陷阱。
所以地圖是完整的?玉符的裂紋是預警?還是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的能力在特定時刻暴露,好被這個規則精準捕捉?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