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發現玉牌的那一刻,沈知律正站在蕭雲府邸外。
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銀戒殘片。那裂痕還在發燙,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她沒多說,直接推門而入。
廳內燈火通明,長桌鋪著暗紅色絨布,兩側擺著十二把雕花椅。蕭雲諫坐在主位,手裡轉著那顆冰裂紋青瓷珠。他抬頭看她進來,嘴角微揚。
“你來了。”
沈知律不答,徑直走到對麵坐下。她沒碰麵前的茶杯。桌上每樣東西都太乾淨,乾淨得不對勁。
蕭雲諫輕輕拍了下手。兩名侍者端上酒壺,倒滿兩杯。酒液泛著淡金色,在燈下流轉。
“這酒叫‘歸心’。”他說,“取自天闕城南三百裡外的靈泉,用七種清心草釀成。專為陣法師調神靜氣。”
沈知律盯著酒杯。液體表麵沒有波紋,可內部靈流卻在回旋,一圈又一圈,逆時針沉降。這不是正常靈酒該有的軌跡。
她記起青霜傳來的消息:西郊廢墟的玉牌上有噬魂功法殘毒。那種毒隻會出現在針對陣法師的殺局裡。
她指尖輕觸銀戒。一道微型逆反陣已在舌底成型,隻等觸發。
蕭雲諫舉杯:“今日設宴,隻為和解。過往種種,不如一筆勾銷。”
沈知律不動。
他笑了一聲,自己先飲了一口。喉結滾動,放下杯子時嘴角依舊帶笑。
沈知律這才伸手拿杯。就在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間,她催動了銀戒中的陣紋。
酒液驟然凝固,化作一塊半透明寒冰,封在杯中。
蕭雲諫眼神微閃。
沈知律將杯子倒扣在桌上。“你的和解酒,我喝不起。”
話音落下的刹那,空氣中浮起一絲紫霧。從桌縫、燈罩、地毯邊緣緩緩滲出,像細煙般纏繞上升。
這是蝕脈毒與篡憶術的混合霧氣。普通人吸入隻會昏睡,但陣法師一旦接觸,神識就會被慢慢腐蝕,最終淪為無意識的傀儡。
沈知律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桌麵上。
血未落地就被她用指劃開,畫出一道短促符文。緊接著,凝冰炸裂,碎片懸浮空中,迅速重組為一層半透明屏障,將整張桌子圍住。
封言陣成。
紫霧撞上屏障,發出輕微嘶響,被牢牢困在陣內。沈知律右手一壓,陣力反衝,順著空氣中的靈波倒推回去。
蕭雲諫袖口一震。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瓷珠停了下來。
“你早知道?”他問。
“玉牌上的殘毒不是偶然。”沈知律聲音很穩,“你在西郊啟動靈潮點,就是為了引我現身。現在又用同樣的手法下毒,當我不知道?”
蕭雲諫沒否認。他把瓷珠放在桌上,雙手交疊。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是你父親做的。”她說,“也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比他更狠。”
蕭雲諫忽然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諷,而是真正在笑。
“你以為我在模仿他?”他搖頭,“我是為了控製它。陣母血脈一旦覺醒,整個修真界的規則都會動搖。我不想毀掉秩序,我隻是想把它握在手裡。”
“所以你要殺我?”
“不是殺。”他說,“是收服。隻要你願意合作,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資源、地位、權力。你不用再躲,也不用再逃。”
沈知律看著他。這個人坐在這裡,語氣平和,像在談一筆生意。可她知道,他手上沾過多少血。
她抬起左手,銀戒殘片映著燈光。“你說合作,卻先下毒。這就是你的誠意?”
“這是考驗。”蕭雲諫直視她,“我要確定你值不值得合作。如果你連這點毒霧都防不住,那你就不是那個能改寫規則的人。”
沈知律站起身。封言陣仍在運轉,紫霧還在掙紮。
“你錯了。”她說,“我不是要改寫規則。我是要打破你們寫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