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的手指還貼在銀飾邊緣,掌心的戒指突然發燙。她沒有動,隻是把呼吸壓得更輕。剛才那道靈波觸碰已經消失,但空氣中殘留的頻率還在震蕩,像一根細線纏住她的神識。
她知道有人來了。
她慢慢將銀飾推到木桌最外側,用粗布角蓋住一半。這是信號,也是測試。如果對方繼續靠近,說明不是路過。
三丈外的巷口有風卷起灰燼,一道人影走進來。步伐很穩,沒有靈氣波動,可每一步落下,地麵的裂紋都微微震顫。他穿著鴉青色唐裝,腰間掛著七八枚玉墜,形狀各異,有的像蛇頭,有的像鎖鏈。
沈知律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手。左手縮在袖中,銀戒緊貼皮膚,裂痕處滲出一滴血珠。她不動聲色地切斷靈流,防止逆律之痕被觸發。
那人停在攤前,目光掃過那些銀飾,最後落在那枚被半遮的上麵。他沒說話,伸出手指輕輕一撥,布巾滑落。
“這紋路。”他的聲音低而平,“不是凡人能刻出來的。”
沈知律抬頭,眼神冷淡:“二百靈幣,拿走。”
男人笑了,笑意沒到眼睛。他指尖沿著銀飾邊緣劃過,動作極慢,像是在讀一段符文。“這種陣紋結構,隻有精通上古符籙的人才會用。”他抬眼看她,“陣母的手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沈知律右手立刻移向袖中,掌心蓄力。她沒回答,隻盯著對方的眼睛。
男人不慌不忙,收回手,視線卻轉向她的左手。他腰間的蛇首玉墜忽然亮了一下,幽光一閃即逝。幾乎同時,沈知律的銀戒也震了半瞬,裂痕深處泛起紅芒。
空氣凝住了。
沈知律猛地掐斷體內靈流,強行壓製銀戒共鳴。一陣刺痛從指尖炸開,血順著指縫流下來。她咬住牙關,沒發出一點聲音。
“若無購買之意。”她聲音更冷,“請讓開,擋我生意。”
男人看著她,臉上的笑淡了些。他後退半步,雙手負在身後。“有意思。”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沈知律沒鬆勁,神識一直鎖著他背影。直到那人走入巷口霧中,隻剩下一個輪廓,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但她沒動。
幾秒後,風送來一句低語:“老地方,等你。”
話音散在空氣裡,像是從未存在過。
沈知律立刻收攤。她把木桌掀倒,銀飾全塞進布袋,動作乾脆利落。然後她退進巷子最深的一段,背靠斷牆,從懷裡摸出那枚“幽”字令牌。
她把令牌靠近銀戒。
沒有反應。
她又把銀戒貼到耳邊,閉眼用神識探入內部陣紋。那一瞬間,一絲極細的共鳴回響傳來——頻率和剛才玉墜發出的完全一致。
她睜眼,瞳孔收縮。
那玉墜不是探測器。它是鑰匙。能喚醒銀戒裡的某段封印陣紋。
而這枚戒指,從十二歲起就戴在她手上。來曆不明,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它的全部功能。
現在有人帶著鑰匙找上門了。
她低頭看手中的銀飾。這是她設的餌,可現在看來,真正被釣的可能是她自己。
她把銀飾和令牌一起收進內袋,貼身放好。然後她靠著牆,一動不動。
她在等。
十分鐘過去,巡邏修士的腳步聲再次經過巷口。兩人低聲交談幾句,走遠了。
沈知律仍沒離開。
她知道韓九幽不會無緣無故現身。他是黑市主,掌控地下交易網多年。她曾通過暗網從他手裡買過幾次稀有靈材,每次都是匿名交接,從未見過麵。
可他剛才叫破“陣母手筆”。
他知道她的身份。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這枚銀戒有問題。
她回憶剛才的共鳴細節。玉墜與銀戒的頻率同步,說明兩者出自同一套係統。要麼是同源陣法,要麼是同一個製造者留下的標記。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二十年前,陣母一族被滅的那晚,她逃出來時,手上已經戴著這枚戒指。是誰給的?她記不清了。隻記得醒來時它就在手指上,沾著血。
而現在,韓九幽出現了。
他不是衝著銀飾來的。他是衝著這枚戒指來的。
沈知律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她不能貿然去“老地方”。那可能是個陷阱。但也可能是唯一能查清真相的入口。
她必須確認對方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