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諫的鎮界碑虛影壓下,靈氣封鎖範圍擴大,地麵裂開深痕。沈知律單膝跪地,膝蓋砸進碎石堆裡,左臂顫抖著仍舉在半空。銀戒上的紅光沒有熄滅,反而越來越亮,像是要燒穿她的手指。
她能感覺到體內的經脈正在斷裂,五臟像被重錘砸過。鎮界碑不隻是壓製修為,它在否定她的存在——凡人之軀不可違逆宗門至寶,這是天地規則。可她偏要動。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銀戒上。血液順著裂痕滲入,瞬間點燃熔岩般的紅光。逆律之痕再度啟動,這一次不是為了破解某個陣法,而是直接挑戰“鎮界碑不可違逆”這一條鐵律。
她將意識沉入左手,指尖殘留的紅線連接著地麵那道剛亮起的殘陣紋。那是上一刻她悄悄激活的舊陣線路,來自廢棄機械場的導靈係統。幽無影的追蹤陣雖已被破,但殘餘波動還在空氣中震蕩。她把這些亂流引入體內,作為乾擾源,短暫擾亂鎮界碑的能量節奏。
蕭雲諫眼神一冷,右手猛地握緊。青瓷珠發出細微的“哢”聲,裂開一道更深的縫。他加大壓製力,欲將沈知律徹底鎮壓。
可就在這一瞬,鎮界碑虛影邊緣泛起一圈波紋,像是水麵被無形的手撥動了一下。響應出現了毫秒級延遲。
蕭雲諫瞳孔微縮。
他再次下令,意誌下達,鎮界碑卻依舊遲滯了一瞬。這不是錯覺。他活了二十八年,從未見過有人能讓鎮界碑出現反應異常。
沈知律趁機將全部殘餘意識注入銀戒。她以自身血脈為筆,在空中劃出一道反製符線。這道符線看不見摸不著,卻穿透空間,輕輕擦過鎮界碑虛影的核心銘文。
刹那間,碑體劇烈震顫。
靈氣倒流三息,周圍空氣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聲響。夜風突然停住,連遠處城市的燈光都仿佛閃爍了一下。
蕭雲諫第一次後退半步。
青瓷珠炸開半片,碎片飛濺。他盯著沈知律那隻染血的手,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確定:“你……做了什麼?”
沈知律沒有回答。她全身都在抖,嘴角不斷溢血,視野模糊成一片暗紅。第二次動用逆律之痕幾乎抽空了她的生命本源。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呼吸像刀割喉嚨。但她沒倒。
她撐著地麵站起來,左手指向蕭雲諫,聲音沙啞卻清晰:“你說我越界?可真正踐踏規則的,是你。”
蕭雲諫沉默。他看著她,眼中翻湧著震驚、警惕,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震動。他一直以為她是靠智謀和天賦周旋於絕境之中。現在他明白了,她不是破解規則,她在改寫規則。
這種能力不該存在。
修真界的秩序建立在強者製定規則的基礎上。若有人能憑一己之力逆轉規則本身,那整個體係都將動搖。
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不是普通的對手。她是能動搖根基的存在。
沈知律站著,衣角被風吹動。銀戒裂痕更深,血仍未止。她身上多處經脈斷裂,全靠意誌支撐不倒。若是蕭雲諫再出手一次,她必死無疑。
可蕭雲諫沒有動。
他冷冷開口:“這次,我不殺你。”
話音落下,鎮界碑虛影緩緩收回,化作一道黑光沒入他掌心。他轉身,身影融入夜色,消失在廢墟儘頭。
風重新吹起,卷走最後一絲靈氣波動。
沈知律依舊站在原地。她沒有追,也沒有逃。她孤身立於機械廢墟中央,像一尊染血的陣碑。遠處城市燈火隱約閃爍,映在她冰冷的眼中。
她望著蕭雲諫消失的方向,眼神堅定。
夜風吹亂她的發絲,左手銀戒微微發燙。血從指縫滴落,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站在這裡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但她不能倒。
倒下就是認輸。
而她從不認輸。
她記得母親臨終前說的話:“規則可逆,命不可逆。”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破解陣法時,鮮血滲入古玉的那一瞬。從那天起,她就知道,總有一天,她要親手打破他們寫的結局。
現在,她做到了第一步。
鎮界碑不再是不可違逆的象征。它會被乾擾,會震顫,會失效。
蕭雲諫走了,但他帶不走自己的震驚。那種動搖已經種下。他會開始懷疑,開始警惕,開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