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濕的地下維護通道仿佛沒有儘頭，空氣中彌漫著鐵鏽、黴菌和某種不明化學試劑的混合氣味。應急燈每隔很長一段距離才有一盞，發出昏黃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腳下濕滑的地麵和布滿塗鴉的牆壁。
墨白打頭，警惕地注意著前後方的動靜。林幽緊跟在他身後，努力適應著這永無止境的逃亡。阿吉和加爾姆則跟在最後麵——阿吉一邊走一邊還在興奮地跟加爾姆嘀嘀咕咕討論著技術問題，而加爾姆的機械身軀在狹窄的通道裡發出不可避免的“哢嗒”聲和滑輪摩擦聲，讓墨白的眉頭越皺越緊。
那台承載著“媽媽”的服務器機箱被簡易的滑輪架拖著，在不平整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滾動聲，在這寂靜的通道裡傳出老遠。
“哥們兒，你剛才說那個能量回路用的是逆向偏壓？那不會導致基區過早擊穿嗎？”“哢嗒……滋滋……使用……摻雜工藝……改善……”“哦！用高阻材料做緩衝！妙啊！”
墨白終於忍無可忍，回頭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阿吉和加爾姆瞬間噤聲。阿吉縮了縮脖子，加爾姆的攝像頭眼睛紅光都黯淡了幾分。
“我們是在逃亡，不是技術交流會。”墨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如果你們的聲音再把什麼不該引來的東西招來，我不介意幫你們永久靜音。”
阿吉立刻做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通道裡暫時恢複了寂靜，隻剩下腳步聲、滑輪聲和沉重的呼吸聲。
又沉默地前行了十幾分鐘，在一個岔路口，墨白再次停下。他仔細辨認著牆壁上幾乎褪色的標識，又拿出一個看起來極其老舊的、沒有信號的軍用指南針確認方向。
“這邊。”他選擇了左側更狹窄的一條通道。
這條通道更加破敗，頂部落下的水滴在地上形成了小水窪。走了沒多久，前方出現了一扇厚重的、看起來像是銀行金庫大門的金屬門，門上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個複雜的機械密碼盤和掌紋識彆器。
墨白走上前，沒有立刻操作，而是先仔細檢查了門框和密碼盤周圍，確認沒有陷阱或被動過手腳的痕跡，這才開始輸入一長串密碼，然後按上手掌。
綠燈亮起。
厚重的金屬門發出沉悶的機括聲，緩緩向內打開。門後依舊是一片黑暗，但空氣乾燥了許多，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微弱臭氧味。
“快進來。”墨白率先側身進入。
幾人魚貫而入。最後進來的阿吉摸索著在門內壁上找到了開關。
啪嗒。
柔和的白色ed燈帶次第亮起，照亮了這個新的空間。
這裡比加爾姆那個洞穴般的“家”要小得多，更像一個正規的安全屋。四壁是標準的合金加固板，房間一側是兩排閃爍著各色指示燈的服務器機櫃，另一側是簡單的休息區和物資儲備架。雖然也有些雜亂，堆著一些設備和工具，但整體風格冰冷、高效、實用。
“這裡是‘公會’早期設立的一個數據中繼點和安全屋，後來廢棄了，但基礎功能還在。”墨白解釋道，他走到服務器機櫃前，開始檢查設備狀態，“這裡的防禦等級不高，但足夠隱蔽，能源和網絡都是獨立的物理線路，理論上更難被追蹤。”
一聽到“服務器”和“網絡”，阿吉和加爾姆的眼睛或者說攝像頭）同時亮了。
“獨立物理線路？太好了！”阿吉立刻把他的寶貝背包放下，開始從裡麵掏各種接口線和工具，“加爾姆哥們兒，快來！看看能不能把‘媽媽’接上去！說不定能繞過之前的封鎖，查到點東西！”
加爾姆也“哢嗒哢嗒”地興奮起來，推著那台沉重的服務器機箱湊了過去。一人一機開始旁若無人地折騰起來，各種線纜被拔出又插入。
墨白這次沒有阻止他們。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到底是誰在追他們，那個“回響”又是什麼。技術層麵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士和專業機械）處理是最優解。
他走到物資架旁，拿出一些密封的食物和水分給林幽。“休息一下。暫時安全。”
林幽接過食物，靠著冰冷的牆壁坐下，小口地吃著。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堆服務器——那裡有關於這個瘋狂世界的記錄嗎？關於那些怪物？關於……像他這樣的人？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就在林幽快要被疲憊和緊張拖入昏睡時，阿吉突然發出一聲歡呼！
“成功了！接入了！雖然帶寬低得感人，但至少連上了‘媽媽’的本體數據庫和一部分未被汙染的公共網絡緩存！”
其中一塊較大的顯示器亮了起來，上麵開始快速滾動過無數複雜的數據流和代碼窗口。
“快！查查剛才地鐵事件的後續！還有那個追蹤我們的王八蛋！”阿吉催促著。
加爾姆的機械臂連接著幾個接口，攝像頭眼睛紅光高速閃爍，處理著海量信息。屏幕上一個個窗口彈出又關閉。
【三號線隧道區已全麵封鎖，對外宣稱高壓電纜故障引發火災。】【傷亡報告：17人輕傷，3人重傷，0人死亡官方數據）。】【‘清道夫’第三、第七小隊已介入現場處理，能量殘餘標記為‘keter級’畸變體活動，建議提升周邊警戒等級。】【匿名懸賞：尋找兩名亞裔男性青年附有極其模糊的監控截圖，明顯被乾擾過），提供有效線索者賞金50萬。發布者來源：高度加密，無法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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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懸賞，阿吉吹了個口哨：“哇哦，咱倆還挺值錢！”
墨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阿吉立刻閉嘴。
“繼續。檢索‘回響’。”墨白命令道。
加爾姆操作著。但幾分鐘後，它發出了一陣困惑的哢嗒聲。
“滋滋……數據庫……無直接匹配條目。關聯信息……高度碎片化……權限不足……”
屏幕上隻彈出了一些零散的、語焉不詳的詞語或短語，夾雜在大量無關數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