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巨塔”如同一根鏽跡斑斑的、刺入都市心臟的黑色巨釘，沉默地矗立在愈發急促的夜雨中。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它的龐大和壓迫感。樓下幾層似乎還有零星的燈光，但越往上，越是漆黑一片，如同被遺棄的蜂巢。
影子帶著墨白，如同兩道緊貼地麵的陰影，利用暴雨和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繞開了正麵“清道夫”的封鎖線，從大樓側麵一個堆放建築垃圾的、半坍塌的圍牆缺口鑽了進去。
內部是一個廢棄的、積滿汙水的大廳，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黴味和動物糞便的味道。幾輛生鏽的購物車和破損的家具堆積在角落，牆壁上布滿了不堪入目的塗鴉和汙漬。遠處隱約傳來流浪漢的咳嗽聲和醉漢的囈語，顯示這裡並非完全無人，但也僅限於底層。
“清道夫”暫時還沒搜索到這裡，但外麵的警笛聲和探照燈光表明包圍圈正在收緊。
“不能待在這裡，太低層了。”影子壓低聲音，他的目光掃向大廳儘頭那早已停運、甚至轎廂都被拆除了的貨運電梯井，“走消防通道，往上，越高越好。‘清道夫’大規模搜索高層區域的成本太高，那裡相對安全些，但也更……‘熱鬨’。”
他說的“熱鬨”，顯然不是指人。
墨白點了點頭。兩人迅速找到消防通道的入口，鐵門早已鏽蝕，被影子用巧勁和一點小工具輕易弄開。門後是向上延伸的、無儘的黑暗樓梯，散發著陳年的灰塵和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什麼東西腐爛後又風乾了的沉悶氣味。
沒有選擇，兩人一前一後，踏入了這片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之中。
樓梯間內異常安靜，隻有他們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和呼吸聲。每一層樓的消防門都緊閉著，有些門後傳來古怪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緩慢地刮擦門板，或者是極其細微的、仿佛很多人在同時低語的聲音，又或者是某種規律的、如同心跳般的震動感。
小瞳不在這裡，無法提前預警，每一步都如同在雷區行走。
影子打頭，他的感知顯然也異於常人，總能提前片刻停下腳步，示意墨白安靜，仔細傾聽某扇門後的動靜，然後做出繞行或快速通過的決定。有幾次，他們甚至聽到門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和滿足的歎息聲。
這座巨塔，早已不再是人類的居所，而是變成了各種東西的巢穴。
爬了大約二十多層，影子突然停下，示意墨白隱蔽。隻見上方樓梯轉角處，有微弱的手電筒光芒晃動，還有兩個壓低的交談聲。
“……老大也太小心了，這鬼地方有什麼好搜的？味道能熏死人！”“少廢話！聽說目標裡有感知型的，可能就躲在這些沒人來的角落裡。仔細點查，說不定能撈到功勞！”
是兩個“清道夫”的外勤人員！他們竟然已經搜索到這麼高的樓層了！而且聽口氣，似乎是在進行逐層排查？
墨白和影子對視一眼，眼神凝重。被堵在樓梯間裡，一旦交火，動靜必然引來更多敵人。
影子快速打了個手勢，示意墨白原地等待，然後深吸一口氣，麵部肌肉再次開始那令人不適的蠕動變化！
幾秒後，他變成了一個看起來疲憊不堪、穿著同樣製式但更顯破舊“清道夫”作戰服的中年隊員模樣，連眼神都變得有些麻木和抱怨。他甚至還故意弄出了一些腳步聲和輕微的咳嗽聲，向上走去。
“誰？!”上麵的隊員立刻警惕地舉槍對準下方。
“彆開槍！自己人！”影子用那帶著抱怨和疲憊的語氣喊道，“三隊的老王！媽的，這排查任務真不是人乾的，這層味道尤其衝，差點沒把老子昨天的飯嘔出來。”
上麵的隊員用手電照了照影子的臉和他那身足以亂真的製服，警惕性放鬆了一些：“三隊的？你們不是負責東翼嗎？怎麼跑這邊來了？”
“東翼查完了，毛都沒有。隊長讓我們過來支援你們這邊，說是加快進度。”影子一邊抱怨著一邊自然地向上走，靠近那兩個隊員，“有什麼發現沒？”
“有個屁發現……”其中一個隊員抱怨道，剛想放下槍。
就在這時，另一個鼻子特彆靈的隊員忽然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鼻子，疑惑地看向影子：“等等……你身上什麼味道？怎麼有點……香？”
影子偽裝的“老王”臉色微微一僵。他千算萬算，模仿了容貌、聲音、語氣、甚至走路的姿態，卻忽略了一個細節——他之前為了潛入拍賣會，身上噴灑了極少量用於偽裝的、帶有特殊木質香氣的定型水用於契合學者身份），雖然極淡，但在這種充滿黴味和臭氣的環境裡，對於嗅覺靈敏的人來說，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而“清道夫”的外勤人員，長期在各種惡劣環境下作業，對異常氣味通常都很敏感！
這是一個極其細微、卻足以致命的破綻！
“香？”第一個隊員也下意識聞了聞，臉色頓時一變，猛地再次舉槍：“不對！你不是三隊的人！三隊剛才還在樓下！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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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被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