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消失了。
如同一個被強行縫合的傷口,隻留下空氣中淡淡的臭氧味和那令人作嘔的、空間被撕裂後又彌合的特有腥氣,證明著剛才那驚魂一刻並非幻覺。
管道內死一般的寂靜。
磐岩依舊保持著舉盾的姿勢,粗重的喘息聲在狹窄空間裡回蕩,額角滿是冷汗。阿吉癱坐在冰冷的積水中,看著加爾姆自爆後留下的那點焦黑殘骸和零星火花,眼淚混著臉上的汙穢無聲滑落。小瞳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淺灰色的瞳孔裡還殘留著對那絕對虛無和恐怖爪子的極致恐懼。
他們的目光,最終都落在了磐岩背上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林幽身上。
額頭上那驚鴻一現的淡金色符號已經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但那一刻,符號顯現時帶來的、仿佛能命令空間般的至高力量,卻深深烙印在了每個人的腦海裡。
那到底是什麼?
林幽……他到底是什麼?
“……不是……畸變體……”小瞳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巨大的茫然和恐懼,“那種感覺……更像……更像‘規則’……本身……”
阿吉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他掙紮著爬起來,檢查了一下林幽的狀況,依舊糟糕,但似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將最後幾片備用的抑製貼片貼在林幽額頭和心口,這一次,貼片沒有再碎裂。
“此地不宜久留。”磐岩沙啞地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尤其是裂隙消失的那片區域,仿佛擔心它隨時會再次裂開。“影子和墨白還在等我們。”
他重新將林幽背穩,巨盾護在身前,示意阿吉和小瞳跟上。
這一次,通道內似乎真的恢複了“正常”。隻有他們艱難前行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然而,無論是磐岩還是阿吉、小瞳,都沒有注意到——或者說,無法注意到——在那空間裂隙徹底消失的最後一刹那,從那絕對黑暗的彼端,曾有過短暫到幾乎無法察覺的、一瞥。
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看”。
而是一種更加深邃、更加古老、超越了常規感官的感知。
仿佛裂隙另一端那無儘黑暗中的某個、或某些無法形容的存在,在被林幽額頭的符號力量強行驅離、裂隙閉合的前一瞬間,其注意力,其感知,極其短暫地、穿透了維度的屏障,“掃”過了一眼這個“低維”的世界。
而這一“瞥”的焦點,毫無疑問,落在了那個能引動裂隙、又能驅使“規則”將其抹平的少年身上。
那“瞥”中蘊含的情緒複雜難明——有被冒犯的惱怒,有對那符號力量的忌憚,有對穩定空間結構的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種仿佛發現了稀有玩具般的、冰冷的好奇與探究欲。
如同一個頑童,突然發現螞蟻窩裡混進了一隻發光且會反抗的特彆螞蟻。
這一“瞥”並未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影響,甚至沒有在林幽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它意味著,林幽這個特殊的“坐標”,這個能同時“吸引”和“排斥”異常的存在,已經被某些棲息於維度間隙、或者更遙遠黑暗中的不可名狀之物,悄然標記了。
他未來的命運,或許將不僅僅局限於這個都市的陰影,而是會牽扯進更加廣闊、更加恐怖的、跨越維度的漩渦之中。
當然,此刻的幸存者們對此一無所知。他們隻是憑借著求生本能,沿著影子提供的坐標,在迷宮般的管道中艱難前行。
終於,在攀爬了一段幾乎垂直的、鏽蝕嚴重的維修梯後,他們抵達了坐標附近——一個位於沉默巨塔中部某個廢棄設備層的通風口。
磐岩小心地撬開通風口的格柵。
外麵並非預想中的設備層,而是一個更加開闊、但同樣破敗的空間。這裡似乎是某個大型機房的一部分,但大部分服務器機櫃都已經被拆空,隻剩下空蕩蕩的框架和滿地狼藉的線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能量武器殘留的臭氧味。
戰鬥的痕跡隨處可見——牆壁上的彈孔、被暴力破壞的設備、以及……幾具倒在血泊中的“清道夫”隊員屍體。
而在空間中央,景象更是令人心驚!
一道更加細小、卻更加穩定的、邊緣散發著幽藍色電弧的空間裂隙,正懸浮在半空中!這道裂隙隻有手臂長短,不像之前那樣狂暴地吞噬一切,反而像是一個被強行固定住的、通往未知區域的窗口!
影子正站在裂隙前,他她看起來頗為狼狽,衣服有多處破損,嘴角帶著血跡,手中拿著一個不斷閃爍著數據流的奇特儀器,似乎正在嘗試分析和穩定那道裂隙。
而更讓磐岩等人瞳孔收縮的是——墨白並不在這裡!反而是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穿著沾滿油汙工裝、頭發花白雜亂、眼神卻異常銳利明亮的老頭,正拿著一把看起來像是大型焊槍的古怪工具,對著裂隙周圍的空氣不斷“焊接”著什麼,嘴裡還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