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軌長老的邀請,如同在看似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訓練場內,先前因戰鬥和展示而激蕩的能量餘波已然被林幽撫平,但另一種無形的、更為複雜的波瀾卻在每個人心中擴散開來。
公會的成員們,無論是高階的戰力還是文職的研究員,看向墨白與林幽的目光都徹底變了。如果說之前看待墨白是帶著對“強大外來者”的審視與好奇,看待林幽是帶著對“被保護者”的些許忽略,那麼現在,這兩種目光已糅合成了一種混雜著敬畏、驚歎、以及一絲難以言說的忌憚。
敬畏源於墨白那深不可測、近乎碾壓級的實力。
驚歎源於林幽那聞所未聞、戰略價值無可估量的輔助潛能。
而忌憚,則源於這對組合的不可控性,以及他們背後那個尚未完全展露實力的“流浪者”團隊。
墨白的強大,超出了公會對個體戰力等級的常規評估體係。他不是依靠蠻力,而是展現出了對能量、甚至對空間法則的恐怖理解與掌控力。這種層次的強者,通常都是某個大組織的底蘊或領袖,行事自有其章法和目的,絕不會輕易屈居人下。公會引以為傲的資源和體係,對他恐怕吸引力有限。
而林幽的能力,更是直接觸及了公會,乃至整個異能界最渴望又最缺乏的領域——大規模、高效能的穩定與淨化。在裂隙威脅日益加劇、異能者因長期對抗畸變而飽受精神侵蝕和能量汙染的今天,林幽的存在,無異於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盞明燈,甚至可能是救贖的關鍵。但正因為其價值太大,反而讓人心生恐懼——如果他,或者他所在的團隊,最終不能為公會所用,甚至走向對立麵呢?
這種“重視”與“忌憚”交織的情緒,清晰地寫在每一位公會高層的臉上。
“鐵幕”長老臉色陰沉,沉默不語。他敗得太過徹底,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但更讓他心驚的是墨白最後那輕描淡寫的一指。那不僅僅是勝負的問題,而是讓他真切感受到了生命威脅。對於習慣用力量和防禦說話的他來說,這種體驗極其糟糕,也讓他對墨白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架構師”長老則完全沉浸在剛才記錄下的數據中,手指在虛擬屏幕上飛快劃動,口中念念有詞:“……能量吸收模型需要重構……安撫波長的普適性驗證……還有那淨化效果,是否對‘裂隙汙染’有效?必須儘快安排測試……”他的忌憚更多是技術層麵的,擔心現有的理論和裝備體係無法理解和製約這兩個“意外因素”。
星軌長老作為領袖,考慮得更為深遠。他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對墨白和林幽道:“二位小友,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請隨我到議事廳詳談。你們的夥伴也請一同前來。”他表現得極為客氣,甚至帶著幾分禮賢下士的姿態,但這份客氣之下,是極力掩飾的慎重與算計。
他必須將這兩個人,以及他們的團隊,牢牢綁定在公會的戰車上,至少,不能讓他們成為敵人。這意味著,合作的條件必須足夠優厚,監視與控製也必須不著痕跡地安排到位。
墨白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那份微妙的張力。他麵無表情,隻是微微側頭,用眼神詢問林幽。林幽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墨白這才對星軌長老淡淡道:“帶路。”
態度依舊算不上恭敬,但星軌長老此刻已不會,也不敢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一行人離開訓練場,前往公會核心區域的議事廳。路上,遇到的公會成員紛紛避讓行禮,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與敬畏。飛羽湊到阿吉耳邊,壓低聲音:“瞧見沒,這幫家夥的眼神,又想要咱們幫忙,又怕咱們掀桌子。”
阿吉推了推眼鏡,小聲道:“正常。頭兒和幽哥展示的能力超出了他們的掌控範圍。根據博弈論,在無法完全控製的情況下,最優策略是合作與製衡並存。我們需要小心他們後續提出的合作條款中的隱藏限製。”
影子如同幽影般跟在隊伍側後方,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譏諷笑意,顯然也看穿了公會的心思。磐岩和蘇沐沉默地走著,一個如同堅實的壁壘,一個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安夢依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了然。小瞳則有些緊張地拉著飛羽的衣角,對周圍宏偉卻陌生的建築感到不安。
來到一間裝飾古樸卻科技感暗藏的議事廳,分賓主落座。星軌長老沒有繞圈子,直接切入主題:“二位,還有各位朋友,我就直言了。根據我們古老的預言和近期的監測數據,全球範圍內的‘裂隙’活動正在急劇加劇,規模遠超以往。一次前所未有的、可能波及整個都市,甚至更廣區域的巨大危機正在醞釀。”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墨白和林幽:“公會的目的是守護這座城市和其中的居民,但我們現有的力量,應對這場危機,恐怕力有未逮。墨白小友的戰力,林幽小友的特殊能力,以及你們團隊展現出的潛力,都是我們急需的力量。”
“因此,我提議,我們建立最高級彆的戰略同盟關係。公會將為你們的行動提供一切必要的信息、資源和後勤支持。同時,也希望你們能參與到公會的核心決策層,共同應對即將到來的風暴。”
條件聽起來極為優厚,幾乎是給予了墨白團隊與公會元老同等的地位。
然而,墨白隻是抬了抬眼,聲音平靜無波:“條件?”
他直接問出了最關鍵的部分——代價和義務。
星軌長老與旁邊的“架構師”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緩緩道:“公會希望,在重大行動上,我們能保持協調一致。同時,為了更好的配合,也希望林幽小友的能力,能在公會的研究部門進行一些……非侵入性的測試和記錄,以便我們更深入地了解其原理,開發出更適合的協同戰術。”
圖窮匕見。
協調行動,意味著一定程度的主導權歸屬。而對林幽能力的“研究”,更是觸及了墨白最敏感的底線。
議事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滯。
所有夥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墨白和林幽身上。他們知道,真正的談判,現在才開始。而公會這份沉甸甸的“重視”背後,那深深的“忌憚”,也在此刻顯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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