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香裡的餘溫
周末的秋陽把天空染成透亮的藍,風卷著香樟葉的氣息漫過琴嶼路的石板時,陳義繁推著自行車的手頓了頓——車把上掛著的帆布包晃了晃,裡麵傳來輕微的碰撞聲,是白迅早上塞進來的草莓,裹在淺藍棉布兜裡,還帶著冰箱裡的涼。
白迅走在他身側半步,校服外套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細白的手腕,指尖攥著張手繪的路線圖,是他前晚對著地圖冊描了三遍的成果。“義繁你看,前麵拐個彎就能看到江了!”少年的聲音裹著風的軟,額發被吹得掀起,露出一點泛紅的耳尖,像被秋陽曬透的海棠。他伸手指向路的儘頭,那裡隱約能看見江麵上泛著的粼粼波光,像撒了把碎銀。
陳義繁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香樟樹的影子在石板路上鋪成斑駁的綠,偶爾有落葉飄下來,落在白迅的肩頭。少年渾然不覺,還在低頭研究路線圖,指尖劃過紙麵時,指甲蓋蹭到“老槐樹”三個字,忽然抬頭笑:“我同桌說,那棵老槐樹下能撿到最完整的銀杏葉,我們等會兒去撿好不好?夾在你那本《星際漫遊》裡,肯定好看。”
“好。”陳義繁的聲音比平時輕了些,目光落在白迅攥著路線圖的手上——指尖泛著粉,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是少年特有的認真模樣。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門時,白迅背著書包跑過來,帆布包上的小月亮在陽光下晃,像顆藏在布麵裡的星星:“我帶了草莓,還有你愛喝的橘子汽水,都放在棉布兜裡,不會涼的。”
兩人拐過街角時,江風突然湧來,帶著水汽的潤。白迅猛地停下腳步,眼睛一下子亮了——眼前的江麵鋪展開來,秋陽落在水波上,把江水染成碎金,遠處的貨輪拖著長長的白浪,像在藍綢上劃開道銀線。“哇,比我想象中還要大!”少年伸手去接風裡的落葉,指尖剛碰到片淺黃的香樟葉,就被風卷走,他追了兩步,笑著回頭喊:“義繁你快來看,江麵上有海鷗!”
陳義繁走過去時,白迅正趴在江邊的欄杆上,側臉被秋陽鍍上暖光,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淡的影。少年忽然轉頭,從帆布包裡掏出顆草莓,遞到他嘴邊:“剛摸了摸,不涼了,你嘗嘗,我媽昨天剛買的,可甜了。”草莓的蒂還沒摘,沾著點細密的絨毛,遞過來時,白迅的指尖輕輕蹭過他的下唇,像羽毛掃過,帶著點癢。
陳義繁咬下草莓時,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開,混著風裡的江味,竟比平時吃的更甜些。他抬眼時,看見白迅正盯著他的嘴角,像在確認好不好吃,眼尾彎成月牙,連瞳孔裡都映著江麵上的碎金:“甜吧?我特意挑了最紅的,放在棉布兜裡捂著,就怕涼了影響味道。”
兩人沿著江邊的欄杆往前走,路過那棵老槐樹時,白迅突然跑了過去。樹乾粗得要兩人合抱,枝椏上還掛著幾串風乾的槐花,風一吹,細碎的花瓣落在少年的發間。“你看!”白迅蹲在樹下,從落葉堆裡撿起片完整的銀杏葉,葉片邊緣泛著淺黃,葉脈清晰得像畫上去的,“這片好完整!沒有一點破的!”
他跑回來時,掌心托著銀杏葉,像捧著件珍寶。陳義繁低頭時,看見少年的指尖沾了點泥土,卻毫不在意,隻專注地把銀杏葉上的灰塵吹掉:“我們現在就去書店好不好?把它夾在《星際漫遊》裡,剛好夾在你上次看到的那一頁。”
書店的風鈴在門口輕響時,舊書的油墨香混著木質書架的氣息撲麵而來。白迅熟門熟路地往科幻區走,是他前晚在網上查好的位置。“找到了!”少年踮著腳從最高層抽出本泛黃的書,封麵是深藍色的,印著旋轉的星係,正是陳義繁提過想看的《星際漫遊》。他把書遞過來時,扉頁上夾著的乾枯楓葉掉了下來,落在白迅的掌心。
“你看,這本書裡本來就有葉子!”白迅把楓葉和銀杏葉放在一起比對,忽然笑出聲,“銀杏葉像小扇子,楓葉像小手掌,剛好一對!”他小心地把銀杏葉夾進扉頁,指尖輕輕撫平葉片的褶皺,像在完成件重要的儀式:“這樣以後你翻書的時候,就能想起今天的琴嶼路了。”
陳義繁接過書,指尖碰到扉頁上的銀杏葉,忽然覺得心口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下——秋陽透過書店的玻璃窗照進來,落在白迅的發梢,少年還在低頭研究楓葉的紋路,側臉的輪廓軟得像塊浸了糖的年糕。風從門口吹進來,帶著江麵上的水汽,混著書店裡的舊書味,還有白迅發間淡淡的皂角香,漫成了讓人安心的暖。
“義繁,你看這個!”白迅突然從書架下抽出本舊相冊,封麵上寫著“琴嶼路記事”,翻開時,裡麵貼著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裡的江邊長椅上,坐著兩個少年,手裡捧著本攤開的書,和他們此刻的模樣,竟有幾分相似。“好巧啊!”少年的聲音裡滿是驚喜,指尖輕輕碰著照片裡的長椅,“我們等會兒也去那裡坐好不好?我把橘子汽水拿出來,我們一起看江。”
兩人坐在江邊長椅上時,夕陽已經開始西斜,把江麵染成溫柔的橙紅。白迅打開橘子汽水,拉環“啵”的一聲響,氣泡在瓶裡翻湧,像藏了滿瓶的星星。他把汽水遞給陳義繁,自己則捧著《星際漫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義繁,你說以後我們還能來這裡嗎?春天看槐花,夏天看江潮,秋天撿銀杏,冬天看雪落在江麵上。”
陳義繁的指尖握著冰涼的汽水瓶,肩頭卻傳來少年的溫度,軟得像團棉花。他低頭時,看見白迅的發梢蹭過他的衣領,帶著皂角的清苦香,書頁上的銀杏葉在風裡輕輕晃,像在應和少年的話。“能。”他聽見自己說,聲音裹著夕陽的暖,“以後每個季節,我們都來。”
白迅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把整個黃昏的光都裝了進去。他從帆布包裡掏出淺藍棉布,鋪在腿上,把剩下的草莓倒在上麵,像撒了把紅色的寶石:“那我們拉鉤!以後每個周末,都要來琴嶼路,撿葉子,看江,還要一起看很多很多書。”
陳義繁伸出小指,勾住少年的指尖——白迅的指尖暖得像剛曬過太陽,指甲蓋剪得圓圓的,蹭過他的皮膚時,帶著點癢。夕陽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把影子拉得很長,江麵上的浪聲輕輕響,像在為這個約定伴奏。
暮色漸濃時,兩人推著自行車往回走。白迅走在前麵,哼著不成調的歌,帆布包上的小月亮在暮色裡晃。陳義繁跟在後麵,手裡握著那本夾著銀杏葉的《星際漫遊》,書頁間還留著白迅指尖的溫度。風卷著香樟葉的氣息漫過來,混著少年發間的皂角香,忽然覺得,掌心那道秘痕的餘痛,早被這樣的時光裹成了軟甜的糖——原來最好的溫柔從不是刻意的彌補,而是有人願意陪著你,把每個平凡的日子,都過成琴嶼路上的秋陽,暖得讓人不想醒來。
皂角香裡的餘溫(再續·歸途)
暮色把琴嶼路的香樟染成深綠時,陳義繁推著自行車的手輕輕晃了晃——車筐裡的帆布包搭在車把上,裡麵的《星際漫遊》露出半頁書脊,夾在扉頁的銀杏葉隨著車身的晃動輕輕蹭著布麵,像在和白天撿的楓葉悄悄說悄悄話。
白迅走在自行車旁,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胸口,露出裡麵淺藍襯衫的領口,領口處還沾著片細小的槐花瓣。他手裡攥著個透明的玻璃罐,罐子裡裝著今天撿的落葉——有淺黃的香樟葉、泛紅的楓葉,還有片邊緣泛著金邊的銀杏葉,是他特意留出來的,說要帶回家夾在自己的筆記本裡。“義繁,你看這個!”少年忽然停下腳步,舉起玻璃罐對著暮色晃了晃,罐子裡的落葉在餘暉裡翻了個身,像群披著光的小蝴蝶,“等我把它們壓平,就能做成書簽了,到時候送你一個最漂亮的。”
陳義繁順著他的手望去,暮色裡的玻璃罐泛著淡淡的光,白迅的指尖貼在罐壁上,映出淺紅的印子。“好。”他的聲音裹著暮色的軟,目光落在少年攥著罐子的手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卻還是小心翼翼地護著罐子,生怕裡麵的落葉掉出來。風從江麵吹過來,帶著水汽的潤,掀動白迅的額發,露出一點泛紅的耳尖,像被暮色染透的櫻桃。
兩人繼續往前走,路過那家“舊時光”書店時,風鈴還在輕輕響。白迅忽然拉了拉陳義繁的衣角,聲音裡帶著點雀躍:“你還記得書店裡那本舊相冊嗎?照片裡的兩個少年,好像也像我們這樣,推著自行車走在琴嶼路上。”他說著,忽然笑出聲,“說不定他們也約定了,每個季節都來這裡撿葉子呢。”
陳義繁的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書店的玻璃窗上——暮色裡,玻璃窗映出兩人的身影,他推著自行車,白迅站在旁邊,手裡舉著玻璃罐,像幅被暮色暈染的畫。“或許吧。”他輕聲說,指尖碰了碰車筐裡的帆布包,裡麵的橘子汽水瓶還帶著點餘溫,是下午白迅揣在懷裡捂熱的。
走到巷口時,白迅忽然想起什麼,從帆布包裡掏出塊用淺藍棉布裹著的東西,遞到陳義繁麵前:“差點忘了這個!我媽昨天烤的餅乾,用的是槐花蜜,你嘗嘗。”棉布還是早上裹牛奶的那塊,上麵還沾著淡淡的皂角香,打開時,餅乾的甜香混著皂角香撲進鼻腔,是剛烤好的模樣,邊緣還泛著淺黃的焦。
陳義繁捏起一塊餅乾,酥軟的口感在舌尖化開,槐花蜜的甜帶著點草木的清,像把琴嶼路的秋陽都嚼進了嘴裡。他抬眼時,看見白迅正盯著他的嘴角,像在確認好不好吃,眼尾彎成月牙,連瞳孔裡都映著巷口的路燈:“好吃嗎?我媽說這個餅乾放涼了更好吃,我特意用棉布裹著,怕涼得太快。”
“好吃。”陳義繁的聲音比平時軟了些,指尖捏著棉布的一角,忽然覺得掌心那道秘痕的餘痛都散了,隻剩下軟乎乎的暖。
路燈漸漸亮了起來,暖黃的光落在石板路上,像鋪了層碎金。白迅走在前麵,手裡的玻璃罐在燈光下泛著光,罐子裡的落葉隨著他的腳步輕輕晃。他忽然回頭,對著陳義繁笑:“義繁,下周我們還來琴嶼路好不好?我聽說江邊的蘆葦要開了,白茫茫的一片,肯定很好看。”
陳義繁看著他的笑,暮色裡,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嘴角還沾著點餅乾的碎屑。他伸手替白迅擦了擦嘴角,指尖碰到少年的皮膚,暖得像揣了顆小太陽。“好。”他說,聲音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白迅的耳尖瞬間紅了,慌忙低下頭,手裡的玻璃罐晃了晃,落葉輕輕撞在罐壁上,發出細碎的響。他跟著陳義繁往巷子裡走,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交疊在一起,像團揉軟的雲。風從巷口吹進來,帶著皂角的清苦與餅乾的甜,漫成了讓人安心的暖。
走到白迅家樓下時,少年把玻璃罐抱在懷裡,聲音裡帶著點不舍:“義繁,那我上去了。下周我們早點來,好不好?”
陳義繁點了點頭,看著他蹦跳著上樓,暖黃的燈光從窗縫裡漏出來,裹著皂角的香飄了很遠。他摸出車筐裡的帆布包,裡麵的《星際漫遊》還帶著白迅指尖的溫度,扉頁的銀杏葉在燈光下泛著淺黃的光。
晚風又吹過來,裹著琴嶼路的香樟氣息。陳義繁推著自行車往回走,指尖還殘留著餅乾的甜與皂角的清,忽然覺得,這樣的歸途,比任何風景都要好看——有暖黃的路燈,有帶著溫度的書,有藏在棉布兜裡的心意,還有個把溫柔藏在靦腆裡的少年,等著和他一起,把每個平凡的周末,都過成琴嶼路上的星光。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親媽敲到兩人推著自行車走在琴嶼路暮色裡那段時,盯著屏幕裡“玻璃罐裡的落葉像小蝴蝶”,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們沒發現嗎?親媽是真的偏愛琴嶼路啊,偏愛這裡的香樟、老槐樹,偏愛江麵上的碎金,更偏愛兩個少年走在石板路上時,衣角蹭過落葉的“沙沙”聲,那是藏在時光裡最軟的響。
寫白迅攥著玻璃罐晃悠那段時,特意讓他把落葉護得緊巴巴的,連指節都泛白——哪是護著幾片葉子啊,是護著和義繁一起撿葉子的時光,護著“以後每個季節都來”的約定。他把餅乾裹在淺藍棉布兜裡,怕涼了;把汽水揣在懷裡捂熱,怕冰了;連擦嘴角的動作都要紅透耳尖,是少年人最純粹的在意,沒摻半點雜質,像琴嶼路的秋陽,暖得透亮。
(指尖戳了戳鍵盤上“琴嶼路”三個字)親媽寫這段歸途時,特意加了路燈的暖黃、餅乾的甜、皂角的清——就是想把所有溫柔的小細節都揉進去,讓他們的歸途不是冷清的,是裹著煙火氣的。你看啊,白迅蹦跳上樓時漏出的窗縫燈光,義繁摸出書本時殘留的溫度,連晚風裡都帶著香樟的氣息,這些都是親媽偷偷藏進去的“小甜糖”,就想讓他們的時光慢一點,再慢一點。
嘿嘿嘿,其實親媽每次寫琴嶼路都舍不得收尾,總想著多加點細節:比如落葉落在肩頭的重量,比如汽水氣泡炸開的聲響,比如兩人影子交疊時的軟。往後啊,親媽還要寫他們春天來撿槐花瓣,夏天來聽江潮,冬天來等雪落,把琴嶼路的四季都寫給你們看——畢竟,這麼溫柔的地方,這麼可愛的兩個少年,值得被親媽用滿篇的軟意裹著呀!
你們最喜歡這次琴嶼路片段裡的哪個小細節呀?是玻璃罐裡的落葉,還是棉布兜裡的餅乾?快跟親媽說說,說不定下次親媽就把你們的偏愛,也悄悄藏進琴嶼路的風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