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後排的李磊,手指還絞著校服下擺,指尖的汗洇濕了布料。他看著陳義繁拍白迅肩膀的動作,想起上周自己跟父母吵著要買的限量球鞋——那雙鞋的價格,夠白迅母親吃三個月的藥。王浩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磊哥,要不……我把上次你請我吃的燒烤錢轉你?”李磊扯了扯嘴角,沒說話,隻是把手機裡那個“白迅裝窮”的聊天群悄悄解散了。
放學鈴響的時候,夕陽把走廊鋪成了橘色。陳義繁幫白迅把課本塞進洗得褪色的帆布包,指尖碰到包帶縫補的補丁,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往上提了提:“走,銀行五點關門,得快點。”
兩人並肩走下樓,影子在台階上拉得很長。白迅的帆布鞋鞋底磨得薄了,踩在水泥地上有點滑,陳義繁自然地伸手扶了他一把:“你這鞋該換了,周末我陪你去折扣店看看,我爸認識那兒的老板,能打五折。”白迅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這鞋還能穿。”陳義繁卻笑著打斷他:“就當是你給我講數學題的報酬,我上次那道導數題,想了三天都沒懂。”
銀行裡人不多,白迅填轉賬單的時候,手指有點抖,在“收款人”那欄寫了三遍才把自己的名字寫工整。櫃台阿姨把陳義繁遞過來的銀行卡推回去:“小夥子,轉這麼多錢給同學?”陳義繁把白迅的貧困證明複印件遞過去,語氣坦然:“他媽媽生病需要錢,這是班級的補助。”阿姨看了看證明上“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診斷,又看了看白迅攥著衣角的手,歎了口氣:“好孩子,快轉吧,阿姨給你優先辦。”
從銀行出來,巷口的老藥店已經亮起了暖黃的燈。老板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看見陳義繁就笑:“繁繁來了?你媽要的降壓藥我給留著呢。”陳義繁指了指白迅:“張奶奶,他要買那個進口的止咳藥,就是您上次說有折扣的那個。”張奶奶拿起藥盒,又看了看白迅手裡的病曆本,把價格標簽撕下來,重新寫了個數字:“按進貨價給你,孩子,你媽媽不容易。”
白迅捏著藥盒,指尖碰著冰涼的包裝,突然蹲下來,把臉埋在膝蓋裡。陳義繁沒說話,隻是輕輕拍著他的背,風從巷口吹過來,帶著晚飯的香氣,裹著兩人的影子,慢慢沉進了夜色裡。
第二天早讀課,班長趙雅抱著一遝表格走進教室,把一張“班級互助資金公示單”貼在牆上——上麵寫著“陳義繁父親捐贈資金剩餘8627元,用於白迅同學母親醫療補助”,後麵附了轉賬記錄和藥費清單。李磊第一個走過去,在“自願捐款”那欄寫了500元,王浩跟著寫了300,接著是林曉、張揚……等白迅走進教室的時候,公示單下麵已經寫滿了名字。
陳義繁把一杯熱豆漿放在白迅桌上,豆漿杯還冒著熱氣:“你看,大家都知道錯了。”白迅看著公示單上歪歪扭扭的字跡,突然笑了,眼角還帶著點濕意:“陳義繁,謝謝你。”
陳義繁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說:“謝什麼,以後咱們就是‘共患難’的兄弟了——對了,下周數學競賽,你可得帶我飛。”
窗外的香樟樹又落了一片葉子,剛好落在白迅的練習冊上。他把葉子夾進書裡,抬頭看見陳義繁衝他眨眼睛,陽光透過窗戶,在兩人的課本上,鋪了一層溫柔的光。
名額風波:競賽與暖冬
數學競賽的通知貼在公告欄那天,風已經帶了深秋的涼意。白迅盯著“省級一等獎可獲高校自主招生資格”的字樣,指尖在“報名截止日期”上停了很久——他的數學是全班第一,可競賽需要的輔導資料和報名費,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早自習時,陳義繁把一遝嶄新的競賽真題放在他桌上,封皮還帶著書店的油墨香:“我爸昨天去省會出差,順便給你帶的,聽說這是去年的壓軸題彙編。”白迅翻開扉頁,看見裡麵夾著一張報名回執單,“報名費”那欄已經蓋了“已繳納”的章。
“你怎麼……”白迅話沒說完,就被陳義繁塞了個熱乎的雞蛋,“快吃,早上不吃飽,算題容易犯暈。對了,周老師說放學後給咱們開小灶,她以前帶過競賽冠軍。”
接下來的兩周,高二(24)班的晚自習總是亮到最晚。白迅和陳義繁坐在教室最後排,台燈的光裹著兩人的影子,在牆上投出疊在一起的輪廓。白迅講題時語速慢,會把導數的解題步驟拆成三四個小模塊,陳義繁就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畫輔助線,偶爾遞顆薄荷糖:“歇會兒,你昨天熬到兩點,眼睛都紅了。”
有天晚上下了小雨,白迅的帆布包漏了,課本被淋得發皺。陳義繁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住他的書包:“我家離得近,跑回去就行。”等他再回來時,頭發滴著水,手裡卻提著一個新書包——是白迅之前在文具店看過的款式,深藍色的帆布,側麵有個裝水杯的口袋。“我媽說這個防水,你裝課本剛好。”陳義繁把書包遞過去,指尖凍得發紅,卻笑得露出虎牙。
競賽前一天,白迅的母親突然咳得厲害,他請了半天假送母親去醫院。等回到學校時,看見自己的座位上堆著暖寶寶和保溫杯,杯底壓著一張紙條:“考場在三中,我爸開車送咱們,七點在校門口等你。——陳義繁”
考場上,白迅拿到最後一道壓軸題,看見題乾裡的“肺部通氣量模型”,突然想起母親床頭的呼吸監測儀。他握著筆的手穩了穩,把陳義繁教他的“變量替換法”寫上去,筆尖劃過答題卡,發出沙沙的輕響。
出考場時,陳義繁舉著傘在門口等他,手裡還拿著熱乎的紅薯:“怎麼樣?我最後一道題卡了半小時,你肯定做出來了。”白迅咬了一口紅薯,甜香裹著暖意漫開,他點了點頭:“嗯,應該能拿獎。”
成績出來那天,學校的電子屏上滾動著“白迅省級數學競賽一等獎”的字樣。陳義繁比他還激動,抱著一摞筆記本衝過來:“你看!周老師說這是曆年自主招生的麵試題,我都給你整理好了!”
冬天來的時候,白迅的母親能下床走路了。陳義繁提著水果去他家,看見客廳的桌子上擺著那盒進口止咳藥,旁邊放著白迅寫的“還款計劃”——從每月的生活費裡省出五十塊,直到還清8627元。
“這東西撕了吧。”陳義繁把計劃單揉成紙團,扔進垃圾桶,“你幫我講題的時間,比這值錢多了。再說,我媽說你這一等獎,給咱們班爭了光,這是‘班集體福利’。”
那天下午,白迅送陳義繁下樓,看見他的羽絨服拉鏈沒拉,伸手幫他拉到領口:“天涼了,彆凍著。”陳義繁愣了愣,突然笑起來:“你現在越來越像我媽了。”
風裹著碎雪落在兩人肩上,白迅看著陳義繁的笑臉,突然想起那天在教室裡,陳義繁按住他肩膀的溫度——像這冬天裡的陽光,不刺眼,卻足夠暖。
作者有話要說
嗨,親媽寫到陳義繁按住白迅肩膀說“彆衝動”那刻,心裡一下就軟了——這話哪裡是普通的勸阻啊,是他瞅著白迅要吃虧時的急中生智,語氣裡藏著穩穩的護著,一開口就透著“有我在”的靠譜。
你看白迅那模樣,剛冒頭的火氣頓了半拍,攥緊的拳頭鬆了鬆又有點僵——這哪是“被按住”啊,是突然被人穩穩托住的慌,上一秒還想拚命的勁兒,順著那隻溫熱的手就泄了大半,連眼眶都悄悄熱了,自己還嘴硬忍著。
教室的陽光多好啊,落在陳義繁挺拔的背影上,連他緊繃的下頜線都透著認真——他哪是在“管閒事”,是看著自家愛人受委屈的不平。親媽敢打包票,這一按隻是開始,後麵還有好多藏著暖的小細節等著呢,你們且等著看,這倆孩子的並肩同行,隻會越來越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