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水道的水流帶著林越和阿杏在黑暗中衝撞了不知多久,直到一股更湍急的水流將他們卷出管道,重重摔在一片柔軟的水草裡。
林越嗆了幾口帶著腥味的河水,掙紮著坐起身時,才發現天色已經蒙蒙亮。阿杏正趴在岸邊咳嗽,懷裡緊緊抱著那卷卷宗,短刀還攥在手裡,指節泛白。
“沒事吧?”林越扶她起來,才發現自己左臂被鎖魂鏈的雷光灼傷,此刻火辣辣地疼。
阿杏搖搖頭,把卷宗往他懷裡塞:“先收起來,彆弄濕了。”她抬頭望了望遠處的城牆,眼睛突然亮了,“那是雲城的城門!我們跑出來了!”
林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晨曦中的城牆泛著青灰色,“雲城”兩個大字刻在城門上方,筆鋒遒勁。他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緩了些——雲城是三不管地帶,魚龍混雜,剛好適合藏蹤匿跡。
兩人沿著護城河走了半裡地,才找到一處隱蔽的石階上岸。阿杏從包袱裡翻出塊乾糧,掰了一半遞給林越:“先墊墊,進城找家客棧再說。”
林越接過乾糧,卻沒吃。他望著雲城城門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總覺得心裡發沉。趙無極的鎖魂鏈帶著血色雷光,顯然動用了禁術,這等拚命的架勢,足以說明那殘缺功法的重要性。更讓他不安的是,阿杏爹的筆記和卷宗拓片能拚合,這絕非巧合。
“在想什麼?”阿杏碰了碰他的胳膊。
“沒什麼。”林越回過神,將卷宗仔細裹進油布,“進城後先找家客棧落腳,再打聽打聽雲城的勢力。”
雲城的城門比青風城簡陋得多,守城的衛兵斜眼看著來往行人,隻對穿得光鮮的人多看幾眼,對林越和阿杏這滿身泥汙的模樣,揮揮手就放行了。
一進城門,林越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街道兩旁的房子歪歪扭扭,有的甚至用木板和茅草搭成,卻在門口掛著亮閃閃的招牌——“百年老字號兵器鋪”“祖傳丹藥坊”,字寫得龍飛鳳舞,細看卻透著股滑稽。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孩追著馬車跑,嘴裡喊著“大爺賞個銅板”,而馬車上坐著的富商,正慢條斯理地用銀簽挑著葡萄吃,葡萄籽隨手往地上吐。
“這裡的人……好像都不太對勁。”阿杏拉了拉林越的衣袖,“你看那個賣糖葫蘆的,糖葫蘆上插著的好像是鐵簽子。”
林越望去,果然見個老漢扛著草靶,上麵插著的“糖葫蘆”紅得發亮,仔細一看,竟是用染紅的鐵塊打磨成的,頂端還粘著幾根乾草冒充糖渣。
“有意思。”林越低笑一聲,“這地方倒是真假難辨,正好藏人。”
他們找了家看起來最破的“迎客來客棧”,老板娘是個滿臉橫肉的大嬸,見了他們,眼睛瞪得像銅鈴:“住店?先交一天房錢,少一個子兒都彆想進門!”
林越剛掏出錢袋,就聽到隔壁桌有人吵架。
“你這‘凝神丹’是石頭磨的吧?吃了三天,我靈力一點沒漲!”一個壯漢拍著桌子怒吼。
對麵的瘦子冷笑:“嫌不好?有本事去買‘回春堂’的假藥啊,聽說他們的‘續命丹’能把活人氣死。”
林越和阿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
上了二樓房間,阿杏才敢壓低聲音:“這裡的人怎麼都賣假貨?就不怕被拆穿嗎?”
林越靠在窗邊,望著街上的行人。一個穿長衫的書生模樣的人,正蹲在路邊買“秘籍”,小販遞給他一本封麵寫著《乾坤大挪移》的冊子,他付了錢,翻開一看,裡麵竟是張畫著烏龜的塗鴉,氣得當場跳腳,卻沒人上前幫腔——周圍的人隻是看熱鬨,連眼皮都懶得抬。
“因為大家都在賣假的。”林越忽然明白過來,“真東西藏得深,假貨反而成了幌子。”他摸了摸懷裡的卷宗,“我們要找的線索,恐怕就在這些‘假貨’下麵。”
正說著,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林越探頭一看,隻見剛才吵架的壯漢掀了桌子,手裡舉著把鏽跡斑斑的大刀,嚷嚷著要砸了那瘦子的攤子。瘦子卻不慌不忙,從懷裡掏出個瓷瓶,往地上一摔——瓷瓶裡滾出隻癩蛤蟆,嚇得圍觀人群尖叫著散開。
“看到沒?”林越回頭對阿杏笑了笑,“雲城的規矩,看來得慢慢摸了。”
阿杏點點頭,卻突然指著窗外:“那是什麼?”
林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街角的陰影裡,站著個穿灰袍的老者,正幽幽地望著他們的客棧窗口。老者手裡拄著根拐杖,拐杖頭的紋路,竟和趙無極保險櫃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林越的心猛地一沉——他們終究還是被盯上了。
雲城的陽光明明很烈,林越卻覺得後背泛起一陣寒意。他握緊阿杏的手,低聲道:“彆回頭,從後門走。”
兩人剛摸到樓梯口,就聽到老板娘在樓下喊:“兩位客官,剛才有個老頭來問,有沒有看到兩個渾身是泥的年輕人……”
林越拉著阿杏,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客棧後廚的雜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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