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居的冰紋尚未散儘，林越掌心的築基丹影仍在微微發亮。清寒長老望著院外初露的晨曦，竹笛在指尖轉了個圈：“丹方既已現世，你該下山了。”
林越一怔：“下山？”
“黑風穀邪修雖退，背後必有更大的勢力。”清寒長老白瞳映著晨光，“你留在宗門，反成眾矢之的。”他從袖中取出一塊墨玉令牌，令牌上刻著“曆練”二字，邊緣纏著細如發絲的冰線，“持此令，可入凡界三州，尋丹方上缺失的‘活脈草’。”
林越接過令牌，指尖觸到冰線的瞬間，令牌突然發燙，浮現出一行小字：“於紅塵煉心，方知守護為何物。”他抬頭時，正對上清寒長老的目光——那雙無瞳的眼裡，竟藏著與《寒心訣》同源的期待。
大長老早已備好行囊，包袱上還彆著枚小小的冰魄草香囊：“這裡麵是清寒長老親手曬的草藥，治外傷最好。”他拍了拍林越的肩膀，力道比往常重了些，“凡界不比宗門，遇事先忍三分，但真要欺到頭上來……”他從腰間解下柄短刀，刀鞘上刻滿冰紋，“這‘碎雪’刀，你帶著。”
林越握緊短刀，刀鞘的冰紋與掌心的令牌相呼應，竟微微發亮。靈狐不知何時竄到他腳邊，嘴裡叼著個油紙包，打開一看，是清寒居石桌上常擺的鬆子糕，糕點旁壓著張字條，字跡清瘦如冰：“餓了便吃，莫要忘了歸途。”
“弟子告辭。”林越對著清寒長老與大長老深深叩首，起身時，眼眶微熱——他突然懂了，所謂曆練，從不是孤身遠行，而是帶著滿背的牽掛，去看更廣闊的世界。
山門外，晨光正好。林越回頭望了眼籠罩在雲霧中的宗門，將令牌與短刀貼身收好，轉身踏入下山的石階。剛走沒幾步，身後傳來熟悉的輕嘯，竟是靈狐追了上來，它嘴裡叼著林越之前遺落的玄冰刃穗子，尾巴上還纏著朵新鮮的玄鐵花。
“你要跟著？”林越笑著彎腰，靈狐立刻竄進他懷裡，用腦袋蹭著他的脖頸。他突然想起清寒長老的話：“凡界多詭譎，有靈物相伴，亦是幸事。”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熱鬨。剛入凡界邊界的“溪雲鎮”，就見市集上人頭攢動，叫賣聲此起彼伏。林越穿著宗門的素色長衫，懷裡揣著鬆子糕，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靈狐從他懷裡探出頭，突然對著個賣糖畫的攤子叫了兩聲——那攤主正用銅勺在青石板上畫“丹爐”，糖漿勾勒的輪廓，竟與清寒居的丹爐虛影有七分像。
“客官要個糖畫？”攤主是個絡腮胡大漢，見林越望著糖畫發怔，爽朗地笑起來，“這‘聚氣爐’可是鎮攤之寶，據說照著畫的，都能早日突破呢。”
林越心中一動，指著糖畫道：“要一個。”他看著銅勺在石板上遊走，糖漿遇冷凝固，竟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冰紋——與丹方上的紋路如出一轍。接過糖畫時，攤主突然壓低聲音：“小哥是從山上下來的吧？”他指了指糖畫的爐底，那裡藏著個極小的“活”字，“有人托我給帶句話，‘活脈草在城西破廟，當心穿灰衣的人’。”
林越心頭一凜，指尖的冰紋令牌突然發燙。他謝過攤主，抱著靈狐往城西走，剛轉過街角，就見三個灰衣人鬼鬼祟祟地盯著破廟的方向，腰間的彎刀泛著冷光——正是黑風穀的餘孽。
“看來曆練從現在就開始了。”林越將靈狐塞進懷裡，握緊了碎雪刀。他想起清寒長老的教誨：“凡界的凶險，藏在笑臉背後。”那賣糖畫的攤主笑容可掬，誰知竟藏著如此機鋒；灰衣人雖凶神惡煞，反倒容易防備。
破廟的門虛掩著，推開門時，灰塵嗆得靈狐打了個噴嚏。廟內蛛網密布，卻在供桌下露出抹翠綠——正是活脈草，草葉上的露珠在晨光中流轉，與丹方批注的“辰時露最盛”分毫不差。林越剛要伸手去摘，身後突然傳來冷笑：“果然在這兒！”
三個灰衣人堵在門口，為首的臉上有道刀疤，手裡把玩著鎖鏈：“把丹方交出來，饒你不死！”
林越將靈狐護在身後，握緊碎雪刀：“想要？憑本事來取。”他突然想起下山前清寒長老的話，“凡界打鬥，不必守宗門規矩——能贏，就是道理。”
刀疤臉揮了揮手，兩個灰衣人立刻撲上來，鎖鏈帶著風聲抽向林越的手腕。他側身避開，靈狐突然從他懷裡竄出，對著灰衣人的眼睛噴出細小的冰粒——正是用《寒心訣》凝的寒氣。趁灰衣人捂臉的瞬間，林越旋身出刀，碎雪刀的冰紋在陽光下亮起，刀背精準地敲在兩人的膝彎，隻聽“噗通”兩聲，灰衣人雙雙跪倒。
“有點意思。”刀疤臉親自上陣，鎖鏈如蛇般纏向林越的腰。林越卻不與他硬拚，借著破廟的立柱躲閃，目光落在供桌旁的蛛網——他突然想起宗門藏書裡寫的“以柔克剛”，猛地將碎雪刀插在地上，靈力順著刀身注入地麵，無數細小的冰紋從地底蔓延而出，蛛網遇冰瞬間凝固，竟化作鋒利的冰網，將刀疤臉的腳踝牢牢凍住。
“你耍詐！”刀疤臉怒吼著掙紮，冰網卻越收越緊，寒氣順著他的經脈往上竄，凍得他牙關打顫。
林越摘下活脈草，將其小心地放進玉盒，回頭時，正見靈狐得意地踩在灰衣人的背上，用爪子撥弄對方的發髻。他笑著摸了摸靈狐的頭，指尖的令牌再次發燙，這次浮現的字是：“首關已過，下一站——望月城。”
陽光透過破廟的窗欞，照在林越帶笑的臉上。他突然明白，下山曆練，練的從不是武力，而是在陌生的人間，如何帶著初心活下去——就像活脈草，生在破廟的塵埃裡，卻依舊能聚起晨露，活得鮮亮。
他將糖畫揣進懷裡，碎雪刀歸鞘時，冰紋輕響，像是在應和他此刻的心境。前路漫漫，有丹方在身，有靈狐相伴，有背後的牽掛為盾，這趟曆練，定然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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