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韞,你是我平生唯一的妻子,可……再等等我,等我徹底掌控朝堂,定會風風光光地冊封你為皇後。”
陳玄策不日登基,這段時間異常忙碌,今日抽空陪沈知韞用膳,就是為了說清這事。
他拉起沈知韞的手,隻覺手指纖弱,令人心疼:“怎麼消瘦成這樣?”
明明他的手心溫熱,沈知韞卻覺一片寒意。
她反問,帶著些許諷刺:“你已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還不能做主?”
陳玄策沉默歎息:“朝堂之事,到底錯綜複雜。”
“天下大亂,百姓苦矣,我既為天子,不該肆意而為。”
“知韞,望你能體會我的不易。”
沈知韞沒應聲。
陳玄策知曉她心中有氣,特意放低姿態好生哄她:“皇後隻是虛名罷了,你依舊是後宮之主。”
他唇角貼在沈知韞瑩潤如玉的臉上,帶著溫熱的癢意,呼吸交纏,難免有些意動:
“今夜我好好陪你,可好?”
聲音啞得厲害。
沈知韞側過頭,避開他的接觸,心中隻覺厭煩。
陳玄策喘著氣,察覺她異常的冷淡,情動之餘皺眉抬頭看她:“怎麼興致不高?”
沈知韞抬眸看著他。
這雙眼眸緊盯著自己,話語關切,誰看了不說陳玄策情深?
越是這樣,越叫她覺得虛偽可怖。
想到那些令她目眥欲裂的真相,沈知韞心臟攥得發緊,呼吸都生疼。
陳玄策語氣有些急促:“哪裡不適?我這就叫太醫過來看看——”
沈知韞打斷他:“夠了。”
“天下皆知——玄策將軍為妻起兵造反,引得天下英豪追隨,逐鹿天下。”
“我身為沈家女,素來美名在外,如今卻成了人人喊打的禍國妖妃,連帶著為你赴湯蹈火的沈家也被世人唾棄,你兵不見血便打壓了沈家,好手段……”
陳玄策深吸口氣,眼中閃過愧疚之色:“你誤會了,我從未想過這樣對你。”
“為我大業,實在虧欠你良多。”
沈知韞充耳不聞:
“陳玄策。”
“當初益州絕境,是我不眠不休為你出謀劃策,逆轉乾坤。揚州之戰久攻不下,危急存亡,是我自毀名節,假意投誠,替你裡應外合,後來一路隨軍助你奪下大半城池,沈家軍幾近覆滅……”
“若非我,你豈有今日?”
陳玄策沉默幾瞬,眉眼之間晦澀不明:“你說得不錯。”
他揉了揉眉心,略顯無奈:“我知曉你的付出,這些恩情我始終記得。”
“隻是——知韞,今時不同往日,挾恩相報終究落了下乘。”
挾恩相報。
沈知韞咀嚼這四個字,突然笑出聲。
他還以為自己是為了皇後之位?
她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當初——”
“朔風城破之際,你可是為救汪映葭而故意來遲?”
他變了臉色:“你在胡說什麼?”
“我兄長身亡,可是你為了博汪映葭一笑,故意戲耍,叫他夜間兩地奔波,以致兵疲力竭,撞上戎狄大軍而亡?”
“甚至暴君抓我入宮,是不是你背後設計,才好師出有名?”
聲音含淚,字字泣血。
“無稽之談!簡直是胡言亂語!”
陳玄策站起身,怒不可遏。
他眸光銳利,氣勢懾人:“誰在你耳邊胡言亂語?我這就下令把他們抓入大牢,嚴懲不貸。”
沈知韞扯著嘴角冷笑,這人慣會裝模作樣:“你自然不敢承認!”
“你怎麼敢承認?”
似是被戳中痛處,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你居然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沈知韞冷臉以對。
滲人的死寂蔓延。
陳玄策最先受不住,蹲下身,好聲好氣向她解釋:“你兄長是我的左膀右臂,更是我的好兄弟,我何必呢?”
“還有,我隻是看在大哥去世的份上,才寬待大嫂一二。”
他甚至雙膝跪地:“若你不信,我敢對天發誓,要是做了對不起你之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見沈知韞不為所動,他頓了頓,溫聲道:“我從未忘記沈家的功績,日後你為後宮唯一的貴妃,位同副後,享儘尊榮……”
沈知韞幾乎要笑出聲。
她稀罕這副後之位?
“我沈家付出這麼多,這龍椅給我,我也坐得。”
這話傳出去,何等大逆不道?
聞言,陳玄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心口的怒意:“知韞,我知曉你是被人蒙蔽,一時口不擇言。”
“你先冷靜片刻。”
沈知韞神色嘲諷,直勾勾地看著他。
冰肌玉骨,清麗絕塵,恍惚間陳玄策想起初見時的少女。
他念及過去,難免心軟,湧起憐惜之意,伸手安撫眼前羸弱嬌貴的發妻。
“你鬨性子,彆叫外人聽見,免得誤會你我不和,傳出去對你不利。心中要是有氣,我任打任罵,毫無怨言,即便……你要坐龍椅也無妨,我現在就帶你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