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穿用度,無一不精。
但凡惹他不滿,他定要發火,鬨得將軍府雞飛狗跳。
自己想管卻管不了,他隻聽陳玄策的話,還會用陳母來壓製她。
陳屹川抱怨兩聲,抬頭一見沈知韞冷冽的眼神,心中發虛,隻覺她今日格外不同。
往日這時候,她早該溫聲勸誡,自己再順勢發一通火,哪像現在這般,一口氣哽在心底不上不下。
他有些惱羞成怒,一拍桌子:“煩死了!”
沈知韞冷冷掃他一眼。
“下去。”
“你說什麼……”
“我嫌你聒噪,叫你下去。”
“憑什麼要我下去!母親今天瘋了不成?”
陳屹川惱火,聲音也大了起來。
沈知韞看向侍女,侍女一激靈,連拖帶拉地把陳屹川帶下去:“小公子,外頭風景正好,奴婢帶您瞧瞧……”
“大膽奴婢!等日後見到祖母,我要叫她把你發賣了!”
沈知韞越發聒噪頭疼。
時間模糊了她的記憶,叫她幾乎忘記陳屹川是個多麼頑劣的幼兒。
馬車到將軍府門口停下。
沈知韞下馬車時,侍衛揪出了混在人群中的幾人。
他們穿著短打,身子精壯,瞧著像普普通通的苦力漢子。
卻做出慫恿百姓逼停馬車之事。
她問話:“就是你們故意煽風點火,挑動百姓,是嫌朔風城亂得不夠快嗎?”
聞言,幾人低頭,怕多說多錯,隻一味求饒。
“貴人恕罪,我們隻是擔心城中安危,沒其他意思。”
“夫人饒命啊。”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沈知韞目光落到幾人身上:“我瞧你們幾人身量還行,何不加入軍營效力?”
聞言,幾人一愣,神情有些錯愕。
其中一人張著嘴,遲疑道:“夫人,我等、我等不過是些混混,擔不得如此……”
實則當兵又不是什麼好差事,誰知道過幾日戎狄真的來了,會不會掉腦袋,更何況……
幾人眼神閃爍。
沈知韞不因幾人的推脫而惱火。
她抬眸掃向跟在馬車後頭的百姓,看清其中一人時,她頓住。
那是個黑臉高壯的男子,麵色堅毅,瞧著其貌不揚,但沈知韞知道這人是誰。
秦嶽。
上輩子,他拯救朔風城於危急時刻,待到陳玄策回來、論功行賞之時,他不見蹤跡,直到兩年後天下大亂,他異軍突起,成為一方霸主。
下一秒,他主動朝這邊走來。
見狀,馬車一旁的將士趕緊攔住他,嗬斥道:“站住。”
秦嶽站定,朝著沈知韞抱拳應道:“還請夫人恕罪。”
“我兄弟隻是擔心城中無兵看守,這才衝動了,請貴人勿惱。”
他見沈知韞如此警覺,當即承認了。
沈知韞拍手一笑:“你等兄弟雖為小民,卻心係朔風城安危。”
“如今大戰在即,何不加入軍營,守衛朔風城?”
聞言,秦嶽麵上欣喜:“多謝貴人賞識。”
倒是有眼色。
其他幾人連忙跟著道:“多謝貴人賞識。”
沈知韞目光落到秦嶽身上,似有深意:“這幫兄弟果真信服你。”
秦嶽心想著她是不是察覺出什麼,不動聲色地抬頭一看,卻正好對上她笑意盈盈的眼神,瞬間像被燙了一般,匆匆低下頭來。
沈知韞吩咐侍衛把這些人帶去軍營,且看秦嶽的本事如何,若是能把這樣的將才收為己用……
等一切安排好後,侍女麵色猶豫:“夫人當真不走了?若是戎狄蠻夷……”
“城中尚有五千精兵,加上城牆堅固,糧草充足,有何懼之?”
聞言,侍女咽下心中擔憂,不再多說。
沈知韞回府後沒閒著,派人把城中的將領叫來,商議守城一戰如何安排。
剛吩咐完,她隱隱聽見外頭傳來的喧鬨。
早就侯著的下人前來傳話:
“夫人,將軍回來了。”
終於來了。
沈知韞一笑,站起身:“走吧,去迎接將軍凱旋。”
她帶著一群下人,聲勢浩大地來到將軍府門口。
遠處一群百姓伸著脖子,探頭探腦。
她抬頭看過去,隻見遠處道上一群身穿鎧甲的將士騎馬而來,氣勢凜然。
前頭的男子披堅執銳,身姿挺拔,氣宇軒昂,他輕拉韁繩,利落地翻身而下。
沈知韞麵上浮現笑意,小步上前,朝他溫聲行禮:“將軍回來了。”
“晚膳已準備妥當,將軍行軍疲憊,快些回府休息吧。”
崔凜有些遲疑,他假扮將軍已是大不敬,如今夫人又……
沈知韞麵上含笑,聲音卻冷,帶著警告之意:“崔將軍,做戲要做全。”
“這還要我教你嗎?”
聞言,崔凜不敢再說什麼,兩人並肩朝府中走去。
遠處的百姓議論紛紛:
“俺看不清長相,當真是將軍?”
“旁邊那位可是將軍夫人,瞧她臉上帶笑的模樣,怎麼會不是?”
“果然是玄策將軍回來了!”
“這下好了,咱們不用擔心了……”
沈知韞叫人放出將軍已歸的消息,瞬間安撫了不少心慌的百姓。
在他們看來,陳玄策將軍打仗厲害,在邊疆素有威名。
最叫人啼笑皆非的一場戰役,是戎狄蠻夷遠遠聽聞玄策將軍,便棄城而逃。
有他在,百姓則可安心。
沈知韞恨不得坐實了陳玄策的死訊,卻不是在這個時候。
有了這位“陳將軍”,如今要考慮的便是如何應對戎狄人,並借著此戰,拉攏朔風城的將領,叫他們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