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心潮澎湃,雙目炯炯,亮得驚人,斷定此次夜襲能叫戎狄措手不及。
其他幾人聞言,覺得頗有道理:
“若戎狄毫無防備,必能狠狠挫一番銳氣。”
“我以為此事可行!”
更有甚者覺得這是個立功的好時候,起身拱手:“末將率請出戰!”
這些年大乾、戎狄各有勝負,自陳玄策橫空出世,更是贏好幾場漂漂亮亮的仗,將領們自然有信心。
他們打算先下手為強,但沈知韞卻並未衝昏頭腦。
“各位將軍莫要忘記,我們的目的乃是守城,確保城中安穩。”
“再者,敵軍情況不明,貿然出擊,風險實在太大,一旦出了差錯,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話一出,李漢升像迎麵被潑了盆冷水,當場透心涼。
其他人略顯遲疑,更有甚者不以為意。
沈知韞將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我知曉李校尉勇猛,一心為護朔風百姓,但城內守兵不足,實乃大患,如今一兵一卒都十分寶貴。”
“既然校尉求戰心切,這次鎮守北門的任務就交給你,如何?”
她看著李漢升,帶著鄭重之意。
聞言,李漢升下意識看向範副將。
範副將輕咳一聲,瞪了他一眼:“夫人說得不錯,萬一出了差錯,進了敵軍的圈套,死罪難逃!”
他說得直白,李漢升臉色漲紅。
範副將不理會他的臉色,拱手道:“夫人慧眼如炬,我等便照您的意思辦事。”
沈知韞並非無的放矢。
她隱約記得上輩子這時候發生的事情。
戎狄的主帥是曾與陳玄策鬥得不死不休的三王子勃律,雖敗於陳玄策之手多次,在戎狄內名聲一落千丈,但也不容小覷。
他得知陳玄策的死訊和手下大軍的動向,當機立斷,快馬行軍,意圖迅速奪下朔風城。
為此,他毫不掩飾大軍的動靜,又安排在城中的內應非議陳玄策身亡一事,引得人心惶惶。
而後假作精疲力儘之態,引誘城內將士出擊,並派五百死士攀爬城外高崖,借機破開東西城門。
上輩子沈知韞回城後,從未想過沾惹軍務之事。
隻聽說出城的將領失利,反遭埋伏,手下將士潰敗而逃,那領頭將領更是被砍斷頭顱,高懸杆上,成了敵軍耀武揚威的戰功。
此舉引起城內將士動蕩,本就不算充裕的守兵折了近三分之一,百姓惶恐難安,不少人趁亂出逃。
守兵焦頭爛額,不得不奮力安撫,一時忽略了戎狄死士的動靜,叫他們從高崖攀入,幾乎破城。
無疑是雪上加霜。
想來,那個死掉之人就是李漢生。
沈知韞既然知道,必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此事再次發生。
得知了戎狄兵臨城下的消息,加上大體決策已商議清楚,眾人速速展開行動。
李漢升召齊將士,守衛城頭。
倉曹掾清點糧草,備好箭矢、火油、藥材、器械等等,做好持久守城的準備。
宋知節根據斥候得來的情報,分析敵軍的兵力部署,人數動向等等。
四門候各司其職,以備敵兵。
沈知韞特意提醒東西門候切勿輕視,夜間定要派人守候的兩崖高地,打探情況。
他們拱手應下,隻是神色間多少有些不以為意。
見狀,沈知韞卻皺了皺眉,怕這兩人心存僥幸而造成大禍。
她對範副將道:“你是老將,後方的戰況由你親自查看。”
他頓了頓,原本擔心北門的情況,但轉念一想有李漢升在,還有崔凜在旁協助,出不了大事。
隻說了句:“夫人,我托大說一句,您定要照顧好自身。”
“當初老將軍臨死前,最念念不舍的還是您。”
說起父親,沈知韞心頭動容。
“範叔,您放心,我們定會安然度過此次危機。”
……
北城門前。
將士們手中各舉一根火把,來回巡邏,城牆上火影重重。
遠處的地平線上,戎狄大軍如黑壓壓的潮水一般,一眼望不到邊。
範副將狠狠皺眉:“斥候所言非虛,怕是有三萬多人。”
三萬,是朔風城內將士六倍有餘。
他說著,暗暗心驚:“幸好,沒應了李漢升那廝,否則後果難料。”
李漢升嘶了一聲,冷風一吹,後背也濕了幾分。
這人數,耗都能把他耗死。
沈知韞打量著遠處的敵兵,心頭發沉。
“沸水金汁、礌石滾木可準備好?”
一旁的李漢升連忙應和:
“早已準備就緒,隻等敵軍靠近,立馬動手。”
不出預料,戎狄很快發動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