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前院。
羅征今日一早便來了,和門口下人通報之後,卻在府外等了許久。
周圍人進進出出,無不對他側目相視。
其中還有不少曾經的同僚。
羅征咬緊後槽牙,沉著臉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側門打開,終於有人出來告知他:“夫人叫您進去。”
聞言,他心中鬆了口氣,迫不及待要跟著進去,一抬腳,才發現雙腿發麻,心中暗恨。
沈知韞是故意給他下馬威。
一路跟著下人進去,他雙膝下跪,行了大禮,朝她俯身而拜:“末將羅征以下犯上,頂撞夫人,實乃大不敬之罪,每每思及此事,惶恐不安,特來向夫人請罪。”
沈知韞端坐上方,聞言眼皮輕抬:“羅參軍是真覺後悔,不該妄言,還是落人下風,不得不屈膝求和?”
這話問得尖銳。
羅征為何前來,兩人心知肚明,可沈知韞偏偏要打碎了他的臉麵。
“回夫人,兩者……都有。”
“但末將此次前來,是真心實意。日後願為夫人效犬馬之勞,為夫人驅馳。”
他把姿態放得很低。
這種人慣會討好,見風就倒。
沈知韞神色淡淡,居高臨下看他,目光落到他跪著的身影,幽幽道:“羅參軍當真能屈能伸。”
似是而非的誇獎,叫他後背生寒。
是他小看夫人了。
本以為夫人是個操持內務的尋常女子,不料拿捏人的姿態倒也這般厲害。
他聲音有些發顫:“夫人仁厚,願饒我一命,已萬分感激。”
“今後願肝倒塗地,為夫人策馬前驅。”
話落,院內安靜,無人應話。
他有些握不準沈知韞的態度,心臟跳得有點快,不斷吞咽唾沫。
半晌,沈知韞才道:“也罷,這事就算過去了。”
呼——
羅征心頭猛然鬆了口氣。
他想順勢奉承夫人兩句,緩和關係,剛好想起一事:“對了,末將正好回夫人一聲,小女願意與小公子一同讀書。”
沈知韞反問他:“你女兒可啟蒙了?讀了哪些書?”
羅征一愣:“是、是,啟蒙了,不過是讀了基礎的三字經、百家姓等等。”
他說得有些發虛,回去後得趕緊叫女兒學著點。
“……不過嘛,小女天資愚鈍,學得慢,想來比不得小公子。”
他找了個借口,又捧了陳屹川一把。
聞言,沈知韞微微皺眉。
“羅參軍這說的什麼話?莫不是覺得女子不如男?”
羅征身子彎得更低。
“沒有,隻是小女確實學得慢。”
沈知韞本想說那就算了。
不過見羅征這模樣,怕是他不怎麼在意女兒讀書識字,隻敲打他一番,便叫他回去了。
不管怎樣,羅征今日總算是得到沈知韞的原諒,來時忐忑不安,走時心情通暢。
回到家中,王明懿瞧見他這模樣,算是知道這事成了。
不過她更關心的是另一事:“蘭兒讀書一事,縣主可應下?”
羅征一笑:“自然,可惜了,之前沒叫她多讀一點,怕是會丟了我的臉。”
“你這幾日趕緊教她一些,免得到時候被夫子退學,那可丟大發了!”
王明懿比他更上心,忙不迭應好。
心中隱隱嘲諷,還不是當初他不讓蘭兒讀書,自己隻得偷偷摸摸教她,如今卻後悔了。
……
除了羅征的女兒,還有範副將的孫兒、宋知節的弟弟等二十人,皆有意與陳屹川一同讀書。
沈知韞收到各方的回話,心中有了個底,又派人請來一名教學嚴厲的鐘夫子。
原先的張夫子太過溫善,陳屹川仗著自己的身份,敢頂撞戲弄他,早已失去對張夫子的敬畏,必須找個嚴厲些的夫子壓不住這群孩子。
他協助鐘夫子,兩人共同教書。
上課第一日,沈知韞心裡還想著這事,特意在課後和兩位夫子私下溝通一番,了解孩子的情況。
目前看來,沒什麼大問題。
左不過是有幾位孩子基礎差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