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東京險地,王倫一行人不敢停歇,一路護送著花小妹往清風寨方向而去。路上,王倫將從東京探聽到的關於高衙內傷勢的零星消息拚湊起來,得知武鬆那含怒一腳竟是廢了高衙內的命根子,使其再不能人道。此事在東京底層市井已悄然傳開,成了百姓們暗中拍手稱快的談資,但在高俅掌控的上層,卻是不敢宣之於口的醜聞。
王倫將此事告知武鬆,武鬆隻是冷哼一聲:“便宜那醃臢廝了!”倒是時遷,聽得眉飛色舞,連說武鬆哥哥為民除害。花小妹聽聞欺辱自己的惡徒有此報應,蒼白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一絲解氣的神色。
而此時的東京城內,太尉府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高俅麵色鐵青,坐在太師椅上,手指因極度憤怒而微微顫抖。下方跪著一地噤若寒蟬的醫官和府中管事。高衙內躺在內室,時而昏睡,時而發出不似人聲的哀嚎與咒罵。
“查!給本太尉徹查!”高俅猛地一拍桌子,聲音如同從牙縫裡擠出來,“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縱火、劫人、還……還傷了吾兒!”
府中管事戰戰兢兢地回稟:“太尉,那夜混亂,賊人蹤跡難尋。不過……不過被劫走的女子,已查明是清風寨副知寨花榮的妹妹。日前衙內……衙內確實曾與花榮有些齟齬,那花榮武藝高強,擅射,莫非……”
“花榮?”高俅眼中寒光一閃。他不需要確鑿證據,他隻需要一個發泄怒火的靶子和維持顏麵的借口。一個區區清風寨副知寨,竟敢縱容家人反抗,甚至還可能傷了他高家的獨苗(雖非親生,但名義上是),此風絕不可長!若不嚴懲,他高太尉的顏麵何存?
“好一個花榮!”高俅咬牙切齒,“定是他心懷怨恨,指使或親自潛入東京,縱火行凶,傷我孩兒!此等目無王法、以下犯上之狂徒,罪該萬死!”
他根本不去想花榮是否有能力、有時間從清風寨趕到東京作案,他隻需要把這個罪名坐實!
“傳令!”高俅霍然起身,“著青州指揮司總管本州兵馬統製,霹靂火秦明,速率本部軍馬,前往清風寨,將反賊花榮及其家小,一並擒拿,押解來京!若敢抵抗,格殺勿論!”
“是!”手下領命,匆匆而去。
高俅望著窗外,臉上籠罩著一層駭人的殺氣。他要借花榮的人頭,來震懾朝野,挽回他高家的顏麵!
與此同時,王倫一行人曆經跋涉,終於抵達了清風寨地界。遠遠已能看到寨牆輪廓。花小妹歸家心切,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王倫卻命隊伍在離寨數裡外的一處林間停下。他對花小妹拱手道:“花小姐,前方便是清風寨。我等身份特殊,不便直接送你入寨,以免為你兄長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就於此地彆過,望小姐珍重,並代我向你兄長花榮知寨問好。”
花小妹是個聰慧女子,深知梁山好漢與官府之間的界限,她眼中含淚,再次深深萬福:“諸位恩公大德,花氏沒齒難忘!他日若有機會,必當報答!”她記下了王倫的姓名和梁山泊的名號,這才一步三回頭,向著清風寨走去。
王倫望著她安全進入寨門,才鬆了口氣,對武鬆、時遷道:“我等在此稍作歇息,然後便繞道回山。”
然而,他們並未等來花榮的親自致謝,反而在次日清晨,於路邊茶攤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朝廷派了霹靂火秦明,率領大軍,正往清風寨而來,要捉拿“縱火行凶、傷害衙內”的反賊花榮!
“糟了!”王倫心中一沉,瞬間明白了緣由。高俅這是把賬算到了花榮頭上!他們那晚雖然行事隱秘,但救走花小妹是事實,高俅順理成章地便將所有罪行都扣在了花榮身上,這是要殺雞儆猴!
“哥哥,怎麼辦?”武鬆濃眉緊鎖,手按在了樸刀柄上。他性子剛直,覺得此事因他們而起,連累了花榮,心中過意不去。
時遷也急道:“寨主,那秦明俺聽說過,性如烈火,本事高強,花知寨怕是凶多吉少啊!”
王倫心念電轉。花榮是個人才,更難得的是其神射之術,對梁山大有裨益。此次無端受此大冤,於情於理,梁山都不能坐視不管。而且,若能借此機會救下花榮,不但能得一員大將,更能讓天下英雄看到梁山的義氣!
“走!”王倫猛地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我們先不回梁山了!跟上去,見機行事!絕不能讓花榮兄弟蒙受不白之冤,遭了毒手!”
他原本計劃中的招攬,沒想到會以這樣一種充滿危機的方式提前到來。霹靂火秦明的大軍,如同一片濃重的烏雲,正向著清風寨壓頂而來。而王倫三人,則要在這雷霆之下,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