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山上,燈火通明,殺牛宰馬,大排筵席。雖是山寨粗獷,卻也熱鬨非凡。此番大敗秦明,劫掠官軍糧草軍械無數,又救回了名滿青州的小李廣花榮,對清風山而言,可謂是前所未有的輝煌勝利。
燕順、王英、鄭天壽三人意氣風發,輪番向王倫、花榮敬酒,言語間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對王倫點撥之情的感激。花榮雖也舉杯,但眉宇間仍有一絲揮之不去的落寞,焚寨落草,終究非他初衷,隻是形勢比人強,世事逼人至此。
酒過三巡,氣氛愈加熱烈,但王倫卻將杯中酒一放,環視眾人,朗聲道:“諸位兄弟,今日之勝,足慰平生!然,酒可暢飲,心卻不可沉醉。”
熱鬨的宴席漸漸安靜下來,眾人都將目光投向王倫。
“秦明雖敗,但未傷筋動骨,”王倫聲音沉穩,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他退回青州,那慕容彥達豈會善罷甘休?此次折了兵馬錢糧,更損了朝廷顏麵,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止一個秦明,而是青州乃至更多州府的聯合圍剿!目標,定然是這清風山!”
這話如同冷水潑入沸油,讓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眾人瞬間清醒。燕順臉上的笑容僵住,王英放下了啃了一半的羊腿,鄭天壽也皺起了眉頭。他們並非想不到這一點,隻是不願在慶功時細思,此刻被王倫點破,危機感頓時壓過了喜悅。
“王寨主所言極是,”花榮歎了口氣,接口道,“慕容彥達為人刻薄,睚眥必報。他既認定我……我等為反賊,必欲除之而後快。清風山雖險,恐難擋源源不斷的官軍。”
王倫見氣氛已然凝重,便圖窮匕見,目光灼灼地看向燕順三人:“燕順兄弟,王英兄弟,鄭天壽兄弟,清風山是基業,但若成了困守的孤城,便是絕地。如今之勢,猶如星火散落,官軍可逐一撲滅。唯有聚薪成炬,方能成燎原之勢!”
他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梁山泊,八百裡水泊環繞,港汊縱橫,山巒疊嶂,地勢之利,遠超清風山!更有林衝、武鬆等數十位頭領,千百悍勇弟兄!如今我等已與花榮兄弟、以及三位兄弟並肩作戰,情同手足。何不趁此良機,合兵一處,共上梁山?如此,我等力量倍增,水陸兼備,縱有十萬官軍,又何足道哉!”
他頓了頓,給出最實際的承諾:“三位兄弟上山,坐把交椅,統領舊部,地位尊崇,絕無半分輕慢!清風山所有錢糧弟兄,儘數遷往梁山,以為根本!這,才是長久立足之道,才是真正能成就一番事業的道路!”
燕順三人聽得心潮澎湃。他們見識過王倫的謀略(夜襲秦明),聽說過梁山的實力(林衝、武鬆),更清楚獨守清風山將要麵對的壓力。是守著這遲早被攻破的山頭最終覆滅,還是並入梁山這棵大樹共創一番天地?答案幾乎不言而喻。
燕順與王英、鄭天壽交換了一個眼神,重重點頭,慨然道:“王寨主高瞻遠矚,句句說到俺們心坎裡了!守著清風山,遲早是死路一條!俺燕順(王英/鄭天壽)願率清風山全體人馬,隨王寨主、花榮兄弟同上梁山,共圖大業!”
“好!”王倫大喜,舉起酒碗,“今日之言,天地共鑒!從此我等便是一家兄弟,禍福與共,生死相隨!”
“禍福與共,生死相隨!”花榮、燕順、王英、鄭天壽以及在場所有頭目、嘍囉,俱都舉碗狂呼,聲震屋瓦。花榮看著這同仇敵愾的場麵,心中那點殘存的猶豫也終於消散,將碗中酒一飲而儘。
就在清風山群雄定計之時,敗退回青州的秦明,果然遭遇了滅頂之災。
慕容彥達見秦明損兵折將,連副將黃信都被賊人生擒,非但沒能拿下花榮,反而又冒出來梁山、清風山兩股強寇,直氣得三屍神暴跳。他根本不聽秦明關於賊人狡猾、裡應外合的解釋,一頂“剿匪不力,喪師辱國”的大帽子扣下來,直接革了秦明的青州指揮司總管本州兵馬統製之職,責令其戴罪立功,聽候發落,另派心腹接管軍務。
秦明滿腔悲憤,卻無處申訴,隻得暫居家中,鬱鬱寡歡。他勇猛有餘,卻少了官場鑽營的心思,落得如此下場,亦是必然。
而“梁山泊主王倫”的名號,經此清風山一役,真正開始名動江湖。先前他收留林衝、與楊誌交鋒,多在小範圍流傳。但此次,他親赴險地,運籌帷幄,聯合清風山,大敗名將秦明,逼反神箭花榮,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彰顯其膽略、謀略與號召力。江湖綠林,開始真正將梁山泊視為一方不可忽視的勢力,將王倫視為一位能攪動風雲的人物。
數日後,清風山寨柵被儘數焚毀,大隊人馬攜帶著繳獲的豐厚糧草軍械,浩浩蕩蕩,開拔啟程,向著水泊梁山的方向迤邐而行。
王倫騎在馬上,回望了一眼化作白地的清風山,又看向前方漫漫長路,心中豪情與壓力並存。他知道,帶著這支更加龐大的隊伍返回梁山,意味著更大的責任,也預示著,梁山泊即將迎來一個全新的發展階段。而他的名字,必將隨著梁山的崛起,在這波瀾壯闊的水滸世界中,寫下與原本命運截然不同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