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烏雲的出現,下午時候天空中開始下起了大雨,雨聲將這個城市原本喧鬨的聲音給蓋了過去。市北邊郊區的道路兩旁幾乎看不見一個行人,偶爾出現的行人一個個也都行色匆匆。不過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樣,有一個例外。在離公交車站最近的地方,一個打著粉色蕾絲邊花傘的女孩慢慢的走著,好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和她毫不相乾一樣。
雨似乎沒有停的跡象,道路兩旁的行人越來越少,最後整個街道除了飛馳而過的汽車就剩下女孩一個人。可能是她一個人的緣故,幾輛汽車在路過女孩的時候都慢了下來,車內主人都好心的想搭載女孩。女孩沒有理會任何快要停下的車輛,她還是慢慢的走著,直到楓葉園的時候才停了下來。這裡是城市最大的一個墓園。
即將停車的車主們都遺憾的離開了,不過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卻有些興奮,他是這個墓園的管理人員之一,也是墓園門口唯一一個賣祭品的人。雖然在女孩到來的時候小夥子有些納悶,既不是掃墓的季節又下著大雨為什麼會有一個女孩來到墓園。而且從對方那精致的長相纖細的身材以及眉宇之間透露出來的氣質看來,女孩應該有個良好的家庭環境,可是她卻穿著一件極為普通的粉色連衣裙,一個人打著雨傘走到了這裡。不過有一想到女孩即將買他的祭品,小夥子就沒有繼續深究那些問題,帶著一絲興奮走了過去。
“您好,祭拜親人嗎?菊花50元一束。”
由於現在實行環保掃墓,墓園取消了盛行了幾千年傳統的祭拜方法,每個掃墓的人隻能用菊花來取代那些可以燃燒的紙質祭品。
女孩看了看小夥子手裡的菊花然後把頭轉向了小夥子身邊的一片野草叢,盯著那裡的一束野菊花。女孩沒有說話,她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睛留下了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女孩哭了,她在看到野菊花的時候哭了。
“你……?”
“他隻喜歡野菊花……”
女孩來到小夥子身邊把他身旁的那一束野菊花給采摘了下來,冷冷的回了一句話然後獨自一人走進了墓園。
楓葉園繞山而建,一條青石板路從大門口一直延伸到山頂,路的兩旁種滿了一棵棵四季常青的鬆樹。大雨下放眼望去,那些鬆樹仿佛有了靈魂一般,能夠勾起每一個前來掃墓人的回憶,回憶著冰冷墓碑下那些逝去的人生前的種種過往。女孩也在踏入墓園的一刹停留了下來,不過她的思緒沒有被帶回某種記憶中去,此時的她看著偌大的墓園以及那些冰冷的墓碑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那麼的渺小,又感覺人的生命是那麼的脆弱。
“死亡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
“死亡真的就是從一道門進入另一道門嗎?”
女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她連續的自言自語的問出了兩個關於死亡的問題,而且這兩個問題在人類出現的第一天起就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很難想象,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居然在思考關於死亡這方麵的問題。
停留了一會後女孩就繼續向山頂方向走去,而且一改之前那種漫步的狀態,加快腳步來到半山腰的一個黑色大理石的墓碑前。墓碑上沒有任何的刻字,隻有一張照片。一個二十多歲的英俊男孩開心的笑著。
女孩收起了雨傘,任憑雨水打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慢慢的把那一束野菊花的花朵一片片的摘下來撒到墓碑前。此時女孩的雙眼已經紅腫。
在墓園口的小夥子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他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甚至沒有注意到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人正在靠近他。六月份,居然有人穿著一件風衣,實在有些奇怪。
不過在那個人快要走到小夥子麵前的時候小夥子回過神來,他站起身,準備向來的人賣他手中的菊花。可是當小夥子看到對方長相的時候花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沒有頭發,瘦骨如柴的臉頰上布滿了皺紋,空洞無神的眼睛裡完全沒有任何的一絲感情色彩,怎麼看都和一個死人一般。骷髏,那是小夥子對這張臉的第一反應。
“女孩,有沒有一個粉衣女孩來過……”
黑衣人說話的時候更是嚇了小夥子一跳,空洞的聲音有如一個剛從墓地裡出來的幽靈一般。小夥子打了個冷戰,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淒涼的墓園。
“在……在裡麵……”
黑衣人歎了口氣,他伸出和臉幾乎一樣骷髏般的左手拉了拉風衣的領子走進了墓園。
雨越下越大,視線已經變得十分的模糊。黑衣人搖搖晃晃的在雨中走著,他沒有費心的去尋找粉衣女孩,而是輕車熟路般的來到了那個黑色大理石墓碑前。女孩已經離開,隻有幾朵沒有被風吹散的野菊花靜靜的躺在墓碑前。
黑衣人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他沒有任何的表情離開了墓碑。
“許諾雨,看來你還是那麼的厲害。”
這是黑衣人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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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時候大雨停了下來,市南邊的郊區一片寧靜。艾薇爾大學就在這寧靜的南郊區的最那南邊。許諾雨在將近熄燈的時候回到了學校,此時整個校園的馬路上除了巡邏的保安就是她一個了。
在走了將近十分鐘的路程後許諾雨來到了自己的宿舍樓前,艾薇爾大學是一所曆史悠久的學校,其文學係在世界都排的上名次。學校的宿舍樓大多數都是上世紀80年代的老建築,這些老建築在暮色下像一個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隨時有一種垮塌的感覺。許諾雨在準備進入宿舍樓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眼神冰冷的看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出來吧……”
許諾雨沒有感情的說了一句,剛才的她感覺到了樹後有人。果然,在她說完話後一個身影出現了。
一個長相俊秀的年輕男孩慢慢的走向許諾雨,從他滿身濕透的衣服看來這個人已經在樹後麵站了很長的時間了。
男孩打了個冷戰,他咳嗽了幾聲來到了許諾雨的麵前。男孩那雙有著深藍色瞳孔的眼睛帶著一絲柔情看著許諾雨。
許諾雨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甚至臉上的表情也是和之前一樣的冰冷。眼前的這個瑟瑟發抖的男孩就像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乾的人一樣。
“你還是去了墓園……”
男孩終於不再看著許諾雨,他把眼睛移開,原本柔情的雙眼有著那麼的一絲不情願。
許諾雨還是沒有說話,她盯著男孩一段時間後轉身準備離開。就在這時男孩的右手手抓住了她左胳膊。
“他已經死了。”
男孩輕聲的說道。
許諾雨原本想用力甩開男孩的手,可是聽到他的話後她的動作停了下來,並慢慢的放下了手臂。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們都是快死的人了。”
許諾雨終於開口了,不過她的說話的時候語氣還是那麼的冰冷,讓人有些敬而遠之的感覺。
“就因為這樣我們才要在這最後的幾天裡好好的愛一場。”
男孩再次的抓住了許諾雨的胳膊,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抓的更緊。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而且下的很密。沒過多久天空中開始出現閃電,一道道的閃電照亮了男孩的臉。那張俊俏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悲哀。
許諾雨甩開了男孩的手,她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宿舍樓內。男孩一個人在大雨中站了幾分鐘後默默的離開了。
“背叛組織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男孩在宿舍轉角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了一句。男孩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十分的淒涼。
宿舍裡的其她三位舍友都已經睡了,許諾雨看了看她們,微微歎了口氣。在審判日前的每一天,許諾雨都要麵對人性的醜陋和社會的陰暗。她看過太多的欺騙和背叛,聽過太多的謊言和虛偽。那些痛苦的記憶,如同鋒利的刀片,一次次劃破她的心靈。然而,在許諾雨內心深處,她始終懷揣著一個渴望。那是一個簡單而純真的願望——過上校園那種平凡的生活,就像眼前的三個舍友一樣。許諾雨再一次歎了口氣並輕聲的來到浴室,她退去了身上的那件濕透了的粉色連衣裙開始洗澡。背叛組織的人沒有好下場。許諾雨知道自己的處境,對於一個背叛者來說,組織一般不會讓她活過五天的。
熄燈的時間已經過了,許諾雨躺在自己的床鋪上完全沒有睡意,她想著組織和墓碑裡那個她愛的人。最後的五天已經過去兩天了,還有三天,她就可以解脫了。
想到這裡,許諾雨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瘦骨如柴的中年人並且有著骷髏一般的麵孔,最主要的是無論春夏秋冬都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那是組織上的頭號殺手,代號黑色骷髏。
許諾雨覺得自己在離開墓園的時候好像看見了黑色骷髏,當時的視線模糊她沒有太在意,現在靜下心想起來她大致的確定了當時她看見那個穿黑色風衣的人就是黑色骷髏。看來自己連最後三天的時間都沒有了。儘管自己不害怕死亡,但是許諾雨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孩,在求生欲的作用下,她是希望自己能多活一天。
那晚許諾雨做了個決定,她要去求證一下,那個穿黑色風衣的人到底是不是黑色骷髏。
清晨的時候雨停了,但是天空中依然陰沉沉的,給人帶來一種壓迫感。許諾雨穿著一身和天空一樣顏色的灰色運動套裝出現在學校的大門外,她攔了一輛的士向楓葉園的方向駛去。許諾雨沒有注意到在校園門口的一邊,昨晚上的那個男孩正默默的看著自己遠去。
楓葉園在一場大雨過後顯得格外的清新,許諾雨下車後徑直的走到了管理員的辦公室前。昨天的小夥子已經不見了,取代他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媽。
或許小夥子已經被黑色骷髏給殺了,許諾雨在見到大媽後猜想到。
“你說小劉啊,他病了,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大媽的態度十分的冷淡,她玩著手機,都沒有正眼看著許諾雨回答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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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在哪裡。”
許諾雨冷冰冰的問了下個問題,她沒有理會大媽的態度。
現在的社會是一個以物質條件主導精神文明的社會,大多數人的信仰隨著市場經濟的變化而衝昏了頭腦,蠱惑了內心。可以極端的說,現在的社會金錢和物質占據了人們內心的頂峰,人們被金錢所收買,被物質給腐化。如今,很多時候金錢成了衡量個人的社會價值標準,同樣金錢也決定著一個人的態度。就拿眼前的情況來說,許諾雨清楚的知道,如果今天她買了一束菊花的話,看門的大媽一定會對自己笑臉相迎的。
“喲,你是他什麼人啊?打聽人家的住所。告訴你我可不是東家長西家短的那種人,不清楚。”
大媽依然的看著自己的手機,她的頭還是沒有抬起來。
許諾雨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在路邊采摘了一束野菊花進入了墓園。
讓許諾雨意想不到的是穿黑色風衣的人也在墓園裡。那個人手裡拿著和許諾雨一樣的野菊花,站在那塊大理石墓碑前一言不發。
許諾雨輕聲的來到黑衣人的身邊,在看了黑衣人的臉後她確定那就是組織裡的頭號殺手黑色骷髏。
許諾雨歎了口氣,她蹲下身子,用手把墓碑前昨天夜裡風雨帶來的一些枯枝敗葉給撿到了一邊,然後開始一片片的把野菊花的花朵摘了下來,撒了下去。
黑色骷髏在許諾雨出現後就一直沒有動,像一個石柱一般的立在那裡,那雙沒有一絲感情色彩的眼睛一直盯著墓碑上的照片。
許諾雨撒完了手中的花,她站起身,眼睛和黑色骷髏的眼睛一樣盯著墓碑上的照片。
“動手吧……”
許諾雨出奇的平靜,她把雙手伸到了墓碑上撫摸著冰冷的大理石。她清楚自己的下場,就像這個楓葉園裡所有墓碑下那些人一樣,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下。在經曆無數風風雨雨後,麵對最後的死亡,許諾雨反倒感覺自己十分的輕鬆,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死亡解脫。
黑色骷髏沒有任何的動作,他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照片,就這樣兩個人在墓碑前站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
黑色骷髏仍舊沒有動手,他學著許諾雨把手中的野菊花花朵一朵朵的摘下來撒在了墓碑前。在野菊花撒完後黑色骷髏轉身離開了墓碑。
許諾雨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黑色骷髏的意思,難道黑色骷髏是想在三天後再殺了她?正當她準備開口問其原因的時候對方先開口了。
“要不找個人在墓碑上刻字吧。”
許諾雨原本張開的嘴巴停了下來,黑色骷髏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清楚一個組織裡犧牲的人是沒有資格在墓碑上留下名字的,隻能是一張照片。就在許諾雨愣神的時候,黑色骷髏已經遠去。
管理員大媽有些生氣,好不容易來了個人居然在路邊采摘了一束野菊花去祭拜親人了。她決定要把路邊的野菊花全部都給鏟除了。就在這個時候時候黑色骷髏出現在大門口,跟隨他的是許諾雨。大媽原本拿鏟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揉了揉眼睛,她不記得有那麼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進入了墓園裡。而且在六月份居然有人穿著風衣。
許諾雨目送著黑色骷髏上了一輛公交車,在整個過程中黑色骷髏沒有多看她一眼。
回到宿舍的許諾雨仍然在想著墓園裡發生的事情,儘管事情已經明了,黑色骷髏沒有殺她的跡象,許諾雨還是不太相信這一切。
昨天晚上的男生在中午的時候給許諾雨打了個電話,他已經知道對方去了墓園。
“歐若晨你到底想乾什麼……”
許諾雨在接到電話後冷若冰霜的問道。
“你是不是去了墓園。”
“我說過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我知道……隻不過。”歐若晨喪氣的說道,“我怕你有危險,他們可能會在那裡等你自投羅網……”
這回許諾雨沉默了,即便自己完全流露出對歐若晨沒有好感,可是他還是依然的關心自己。
許諾雨沒有向歐若晨說出墓園裡發生的一切,她掛掉了電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眼睛死死的盯著天花板。
就這樣許諾雨在學校裡平安的度過了一天。
連續的陰雨天氣終於結束了,許諾雨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裝在操場上慢跑著。她的長相以及纖細的身材讓很多一起跑步的男生都忍不住看上一眼。許諾雨在操場跑了幾圈後已經是大汗淋漓,她沒有接受任何一個男生共進早餐的邀請,甚至沒有理會任何一個和她搭訕的人,一個人來到了學校的食堂。歐若晨已經坐在了食堂裡。
許諾雨看到歐若晨後準備離開,可是歐若晨還是注意到了她。他走到許諾雨的身邊,給她遞了杯豆漿。
許諾雨沒有接過豆漿,她冰冷的看著歐若晨,一句話沒都有說。
“今天你要乾什麼?”
歐若晨見許諾雨沒有開口先說了話。
“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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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歐若晨眉頭緊蹙,“昨天我不是說了嗎?墓園是個危險的地方,他們一定在那裡等著你。”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他埋葬的地方。”
許諾雨再也沒有吃飯的心情,她轉身離開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