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園失竊了。
過去司徒濟世巡診時丟藥的事情就常有發生,多是些在藥品價格高漲的時候想要趁機發財的人乾的,這次也不例外,因為這次的小偷同樣不懂醫術,也不認識藥材,隻是每種都帶走了一些,有些是原材料,有些是成品丹藥,有些便宜,有些貴,有些毫無作用,有些卻能起死回生,整個藥倉被翻得亂七八糟,甚至想要列出一份丟失物品的清單都不是一兩天之內可以做到的。
這小偷雖然不懂醫術,但是很懂經商,偷走的藥材沒有敲鑼打鼓的高調去賣,而是暗地裡主動去接觸買家,這樣對買家而言,買到了本來買不到的藥,占了便宜,自然不會去滿大街宣傳,至於其他的人根本見都不會見到這批藥材,所以無論是抓到這個小偷,還是追回這批藥材都是難上加難。
隻是這件事對於賈為善這樣的護院而言,其實也是一件難辦的事。
藥園的護院有兩種,一種是護人的,一種是護藥的。
學醫的人大多把心思放在了治病救人研究醫術上,所以都不是什麼修為高深的修道人,就算司徒濟世這種修煉了上百年的人都很難算得上厲害,所以需要很多人來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司徒濟世出診時,賈為善這些能打的自然要貼身保護,然而華胥西苑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留在藥園裡的又都是些護藥的普通藥農,怎麼能防得住那些手段通天的賊呢?
所以藥園隻能吃這個啞巴虧,沒有人去追究到底是誰偷了這些藥,就連司徒濟世也沒工夫去管這些,長時間診病讓他也有些心力憔悴,隻想巡診結束之後,好好地享受這剩下的幾年時光。
也正因如此,藥園失竊這件事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轉眼間就沒人再關心此事了。
司徒濟世在幾日之後終於結束了自己這一次的巡診,他走的那日,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出來相送,在城門外排了十裡長龍,司徒濟世走在中間,向人群揮著手,慢慢悠悠地走回了藥園。
在這個大部分人都徘徊在溫飽和生死線上的華胥西苑,好名聲是唯一的精神享受,司徒濟世在華胥西苑的百年時間裡什麼都沒有研究出來,隻有這名聲能算是他唯一的慰藉。
司徒濟世巡診結束之後,日子已經到了深秋,休息了很久的烏雲又重新爬上了天空,像是要把前半個月收回去的雨一並灑出來,於是陣陣秋雨接連幾日都未曾停歇,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寒的不隻有天氣,還有人心。
仲乙和顧西樓最近這幾日就過得並不開心,連續幾天不停的雨讓他們倆的小窩破敗不堪,就連兩人當做床的那堆乾茅草也被雨水打濕衝散,實在是狼狽不堪。
相比於仲乙幾兄弟那副不怕風吹雨打的身體,顧西樓就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一個長期營養跟不上的普通人,所以身子骨弱得很。
但因正應如此,顧西樓和仲乙二人反而是這群孩子裡居住條件最好的,因為仲乙用那把買來給顧西樓做簪子的小刀劈了一些樹枝和芭蕉葉,搭了一個簡易的小棚子,兩人就躲在棚子下麵勉強避雨,隻是這棚子四處漏風,撐了幾天之後,顧西樓到底還是染了風寒,隻能躺在棚子裡昏睡。
今天雨勢稍小,仲乙便鑽進了深山裡,在雨裡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才終於抓到一隻運氣不好的野兔,然後匆忙跑了回去,在棚子裡生起了火,把抓到的那頭兔子烤了,給生病顧西樓補補身子。
潮濕的木柴在火堆裡劈啪作響,驚醒了昏睡中的顧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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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樓睜開眼睛揉了揉鼻子,看見了木架上半熟的兔子,坐起身來。
仲乙衝他笑笑。
“你還笑,嘲笑我身子虛是吧?”顧西樓沒好氣地說道。
“沒有沒有。”仲乙搖搖頭,他自然知道顧西樓是在開玩笑。
顧西樓盯著木架上不斷轉動的兔子眼神迷離,對著仲乙說:“還是羨慕你們幾個啊,都不會生病的,哪像我,平常總是傷風感冒的,連烤兔子這麼香的味道都聞不到了。”
顧西樓說的是實話,所以仲乙無法反駁。
“還好最近不用去殺睚眥,要不然還真說不好會怎麼樣呢。”生病的人總是顧慮太多。
仲乙也停下了手,這次空閒的時間太長,他都快忘了睚眥長什麼樣子了,“你好好養病,吃過飯後我去不涼城那邊逛逛,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幾件衣服回來。”
“慕家又開始施粥了?你不會是為了去見那個小姑娘吧?”顧西樓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樣子。
仲乙的臉有些紅,他搖搖頭說:“那倒還沒有,隻是這兩天雨太大,衝垮了山腳下的幾個村子,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剩下些東西。”
“雨下的這麼大,今年不會有山洪吧?”顧西樓有些擔憂的說道。
仲乙也不知道,他看見棚子外綿綿的雨澆在樹林間,一些小樹在風雨中搖搖欲折。
今年的雨是有些大了。
華胥西苑裡最不缺的事情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暴雨傾盆的深秋,連日的陰雲已經讓人心情很不爽快了,睚眥還偏偏要跑出來搗亂。
巡診剛剛結束沒幾天的司徒濟世還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過幾天清閒日子,西邊幾個偏遠的村子裡就發生了睚眥傷人的事情。
睚眥雖然凶猛,可之前從未主動走出過那片大山,更彆提進村傷人了,所以這次的事情一出現就鬨得人心惶惶,老百姓以訛傳訛,睚眥即將大舉進攻不涼城的消息就這麼傳開了。
“司徒神醫,最近幾起睚眥傷人的事件確實是之前藥園遺失的千步香所致。藥房管理查清損失之後確實發現少了不少千步香。那偷藥的賊不知道千步香的藥效,應該是當作普通的安神香賣了出去,那些住在偏遠村落裡的人在夜裡打開了安神香,便招來了成群的睚眥。”
司徒濟世背著手站在窗前,他身後站著的賈為善正述說著他對最近城裡盛行的流言蜚語進行調查之後得到的結果。
這幾起事件中僥幸活下來的人隻要沒瞎就都發現了睚眥對那千步香近乎癲狂的渴求,這些家破人亡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那些賣藥的人,而那些賣藥的人為了自保也急忙撇清楚關係,藥是從司徒濟世的園子裡偷的,不是他們煉的,真要討個說法那也是藥園的問題。
很快的,司徒濟世在藥園裡圈養睚眥的流言就傳得滿天飛,尤其是在人們聯想到從沒有外人進到過藥園後院之後,藥園裡養了睚眥這件事似乎就此坐實了。
“知道是誰從中作梗嗎?”司徒濟世心裡明白,這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不然輿論的走向定然不會是這樣的。
“這個不太好說,不涼城裡想害您的人可不少。”
華胥西苑裡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讓一個醫生踩在自己頭上的。
“這千步香本身並非無解,隻是怕有心之人利用這千步香做些壞事。你這幾日將人手散出去,一旦發現有千步香的痕跡,立馬通知我。”司徒濟世對賈為善說道,這些人歪打正著地提到了後院,相比於這千步香而言,他後院裡的那些東西才是永遠都不能被外人發現的東西,裡麵的東西一旦傳出去,他這剩下的十年裡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我這就把人手安排到各個偏遠村莊,隻是我們走了之後您的安全?”賈為善應聲回複道。
“我活了這麼久,自保的手段還是有的,沒那麼容易死。趕緊把此事了了才是要緊之事。”
“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賈為善彎著腰後退著離開了閣樓。
走出了藥園的賈為善長舒了一口氣,這個局布了這麼久,如今就差這最後一環了,他終於又一次地離夢想如此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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