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站在門口從上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了晚上,也沒有見到劉顯名和劉夫人回來,心裡便有些焦急,自從與劉顯名成親之後,他每日總是早早的就回到家中,更何況今日是帶著劉夫人一塊兒出去的。
等得越久小翠的心裡就越慌,心臟嗵嗵直跳,震得小翠胸口生疼。
她輕輕揉著胸口,在幾個街口來回眺望,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隻是那人懷裡竟抱著一團白布。
小翠趕忙迎了上去,“顯名,發生什麼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娘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劉顯名陰沉著臉沒有搭話,快步走進了宅院。
小翠想到了些什麼,緊咬著嘴唇,看著劉顯名懷裡的白布,也沒有再問,小跑著跟在劉顯名身後進了家門,轉身就把大門插上了。
劉顯名把劉夫人放在了屋裡的床上,低著頭沉默不語,小翠進來看看劉顯名又看看床上那團人形狀的白布,緊緊地抱住了劉顯名,小聲的開口叫了一聲劉顯名的名字。
劉顯名突然蹲在了地上,捂著臉嚎啕大哭,“娘死了!小翠,娘死了,我沒用啊,是我沒用。”
小翠眼前一黑,險些要暈過去,就算她做好了準備,仍舊經不住打擊,她看著床上的那一席白布,淚水也冒了出來,她知道此事多半和賈為善有關,她俯下身子抱住了痛哭的劉顯名,不停的說著“對不起,都怪我。”
她早該知道的,像她這樣的女子,怎麼能裝作沒事人一樣過普通人的生活。
月光映在院子裡,照出兩道相擁而泣的長長影子。
天剛蒙蒙亮,城門剛打開的時候劉顯名和小翠就帶著劉夫人的屍首出了城,將劉夫人埋在了城外的一處小山包上,下葬之後小翠又忍不住撲倒在土包上痛哭,而劉顯名早已冷靜了下來,他知道現在盯著自己的人不少,他已經沒了娘,不能再失去小翠了,便拉起小翠,趕緊回到了東城家中。
小翠哭了整整一夜,一回到家就昏睡了過去,劉顯名則獨自坐在屋外的台階上,看著院子裡剛剛發芽的花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他像是想明白了,起身進了屋,坐到了小翠的身邊,看著小翠腫脹的眼圈,溫柔地摸了摸小翠的臉,輕輕地擦去小翠臉頰上在睡夢中留下的淚水,又幫小翠掖了一下被子,去偏屋裡把那半箱刀幣拿出來放在了小翠身旁,然後走到了小翠的梳妝台前坐了下來。
銅鏡裡的自己有些陌生,有些胖的臉頰和那道長長的刀疤還是和往常一樣,但是那雙眼睛卻再不似尋常,那裡有的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堅定目光。
劉顯名拿出一柄匕首,一刀刀地割在了自己的臉上,他神色如常,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上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直到這張臉麵目全非,誰也認不出來的時候,劉顯名才停下了手。
他起身去到院子裡用清水洗了把臉,用白布將頭纏了起來,又戴了一頂鬥笠,轉身向大門走去。
可當手剛握住門閂的時候劉顯名卻停住了,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回去再看小翠一眼,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怕再看小翠一眼,哪怕隻一眼,自己都會舍不得走。
小翠這一覺睡到了下午,還有些迷糊的時候就伸手摸向一旁,不過沒有摸到劉顯名,卻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立刻清醒了過來,翻身起來一看,本該躺著劉顯名的地方放著一個箱子,打開之後,裡麵塞滿了金光閃閃的刀幣。
小翠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匆忙起身滿屋子地喊著劉顯名的名字。
可劉顯名早就離開了這裡,小翠又如何找的到。
她癱坐在劉顯名坐過的台階上,這一夜的時間仿佛讓小翠老了十歲,現在她臉色蒼白,哭久了的眼眶還有些紅腫,那雙曾經滿是狡黠的眸子裡如今全是迷茫。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了,快到讓她來不及反應。
她與劉顯名成親還不足半年,劉夫人就去世了,現在劉顯名也走了。
若說真有人做錯了事,那也是她和劉顯名,她想不明白為何死的卻是那個無欲無求隻想讓她兒子兒媳平安一生的劉夫人。
小翠答應過劉夫人要替她照顧劉顯名,也答應過要為她劉家留個後,可如今小翠什麼都做不到了,甚至連那杏花糕劉夫人都嘗不到了。
小翠不知道這命運為何對她如此不公,若是她之前做錯了事,為何要讓劉夫人替她償了命?
她又想到了劉顯名,她看到了梳妝台上留下的血跡,但她猜不出劉顯名究竟做了些什麼,隻知道這世道終於是把這個傻男人也逼瘋了。
這個傻男人先是沒了娘,現在又沒了自己,沒人看著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小翠想著想著眼淚就又流了出來,但她很快就抬起了衣袖擦乾了眼淚站了起來,劉顯名離家而去一定是希望她好好活著,她一個弱女子,能做的事情隻有在家裡活著等到丈夫回來。
日子總還要繼續,隻是這漫長日子裡算的上好的時光太短,短到小翠都沒有來得及好好感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羲和走馭趁年光,不許人間日月長。
小翠走到了花園裡,照看起花苗來,她得好好地把這些花草養大,不然等到劉顯名回來,一定要怪罪她不賢惠了。
慕晨曦在春天快要結束的時候迎來了自己的十歲誕辰。
作為慕家的獨女,她自然受到了很多關注,除了自家張燈結彩外,東城裡的其他家族也紛紛送來了賀禮。
隻不過慕晨曦並不是很開心,因為她並沒有在黎家來賀壽的人裡見到黎向晚,聽大人們說,黎向晚又被他爺爺逼著去閉關了。
所以明明是她的生日宴,可在飯桌之上,高興的卻不是坐在正中間的她,而是周圍那一群聯絡感情的大人們。
唯一能讓她打起興趣的就是她爺爺要親自指導她修煉,按照她爺爺的說法,就是她這輩子怎麼丟人都可以,唯一不行的就是被黎家那個小子看低了。
送走親朋的第二天,慕晨曦就纏著慕臨安教她修行之法。
慕晨曦本以為慕臨安會帶著那把漂亮的暮雲劍前來,可沒想到慕臨安劍沒帶來,倒是帶來了一壺好茶。
慕晨曦繞著慕臨安轉了幾圈,又伸出小手在慕臨安身上來回摸索。
慕臨安伸出一根指頭,那柄縮小了的暮雲劍正懸在他的指尖上,“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啊?”
慕晨曦從慕臨安的身後探出頭來,看到了正滴溜溜旋轉著的暮雲劍,點了點頭。
慕臨安把暮雲劍重新藏回了袖子裡,提著他的紫砂茶壺坐到了石桌旁,朝慕晨曦招了招手,示意她坐過來,“今日不需要用這把劍,你隻需要坐著好好聽講就行了。”
慕晨曦乖乖地坐在慕臨安的對麵,等著慕臨安給她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