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真的有隻睚眥君王嗎?我怎麼覺得老陸他們是在騙咱們呢,要真有那麼大的睚眥,它會如此安分嗎?”黎向晚頗有些疑惑。
他和慕晨曦踩著暮雲春樹穿梭在劍門關更西方的樹林裡,無月明則像猿猴一般在樹梢上快速地移動著,前進速度絲毫不比踩著飛劍的二人慢多少。
身著白裙衣袂飄飄的慕晨曦靠近了黎向晚,對於此次任務她也有幾分不解,“出發之前我偷偷地問過玉娘,玉娘說那睚眥君王從未主動傷過人,此次任務也隻是讓我們確認它的方位,還警告我們不要做多餘的動作。”
“老陸說十裡之外都就可以看見它的身影,如果真是這樣,這睚眥君王也太大了,這世上會有如此的龐然巨物嗎?”黎向晚比比劃劃,始終覺得那些人對睚眥君王的描述有些過於誇張了。
慕晨曦蹙著好看的眉毛點了點頭,“家中很多古籍中都記載過東方大妖的故事,故事中不乏體型遮天蔽日,舉手投足間地動山搖之輩,對此我倒並不懷疑,我想不明白的是睚眥這種凶獸修煉而成的妖當真就對人沒有什麼敵意嗎?”
黎向晚自然也看過不少這樣的書,隻是看的時候權當誌怪小說去看了,畢竟華胥西苑太小,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要他如何去相信,“這千百年來人妖關係越發緩和,說不定睚眥修煉成妖之後,思想覺悟也變高了呢?”
“不可能!”無月明斬釘截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黎向晚偷偷傳音給慕晨曦:“真看見睚眥君王後,他不會直接衝上去拚命吧?”
慕晨曦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樹梢上蹦跳著的無月明,也有些擔心的回道:“到時候他要真衝上去了你可要幫我攔著點他,若真出了什麼意外,都不知要如何跟玉娘交代。”
無月明經過陸義朱玉娘等人的言傳身教之後在獵殺睚眥一事上收斂了不少,至少不會再生撕睚眥,可他對睚眥的恨意並沒有一塊兒跟著收斂,三人已經一同出過多次任務,他都是衝得最靠前的那一個,遇到睚眥從來都是見一隻殺一隻,從不留活口。
“他是呆,不是傻,不但不傻,還猴精,真打不過會跑的放心吧。”對這個住在隔壁的兄弟,黎向晚還是有些了解的。
一行三人接著向西南前行數裡,翻過一座山頭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紛紛停下了腳步。
“我沒看錯吧,這真的是樹嗎?這比山都要高了!”黎向晚看著麵前那十幾人也抱不過來巨樹瞠目結舌。
三人來時路上雖然也都是少見的參天古木,可與山對麵的樹比起來,卻像是盆栽一般微小,他們此刻站在山頭,卻看不見山腳下大樹的樹冠,茂密的枝葉疊在一起,把陽光全部擋在外頭,密林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玉娘說我們隻管向這邊走,自然會發現要去的地方,原來是這個意思。”慕晨曦張著櫻桃小嘴,書裡寫得再天花亂墜,都不及親眼見一麵來得震撼。
無月明反倒是最正常的一個,他什麼世麵都沒見過,這個世界對他而言還是白紙一張,他抬頭看了看時辰,暮色將至,夜晚就要來臨了,“老陸說睚眥君王晚上就會出現,我們在這等等吧。”
“他們是不是說過睚眥君王從未主動傷過人?”黎向晚摩拳擦掌,直勾勾地盯著山那邊的森林。
“你不會是想……”慕晨曦轉頭看向了黎向晚,兩人認識多年,黎向晚可沒少帶她到處跑。
“都到這了,豈有不去看看的道理?”沒有黎滿堂看著,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能管的住他黎向晚的人了。
“可是這森林……”慕晨曦看著靜謐的森林,咬了咬嘴唇,若說她不想去看看,那一定是假的。
“如果裡麵真的危險,老陸他們怎麼會不警告我們,反而讓我們三個獨自前來?放心吧,我們溜進去看看,情況不對我們扭頭就逃便是。”黎向晚說罷率先向森林進發。
其他兩人也隻好跟著一同前往。
隨著離森林越來越近,三人才真切地感受到巨樹帶來的壓迫感,擎天的巨樹遮天蔽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讓人產生一種不是樹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的錯覺。
三人不知森林內部的情況,不敢大張旗鼓,所以都斂去了氣息,緩步走進了森林裡。陳年的腐葉一層又一層的疊在地上,像一塊厚實而鬆軟的地毯,走在上麵軟軟的。三人越走越深,環境也越來越暗,除了三人的呼吸聲以外什麼都聽不到,寂靜的想讓人屏住呼吸。
三人又向前不知走了多遠,光亮早就消失在了身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和腳下鬆軟的路麵讓慕晨曦莫名的緊張,她捂著胸口,呼吸越來越急促,感覺似有無儘的黑從四麵八方湧進她的胸膛,蹂躪著她的心臟,終於她再也撐不住,一陣頭暈目眩,癱坐在了地上,。
突然一抹微弱的熒光從黑暗中亮起,慕晨曦抬頭看去,春樹刀正懸在她腦袋上,包裹著乳白色的光,在春樹刀後麵是黎向晚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在熒光的照耀下更顯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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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月明從兩人身後的黑暗中走了出來,蹲在了慕晨曦身前,說道:“慕姑娘,我背著你吧。要走的路還很長。”
慕晨曦猶豫了一下,還是倚在了無月明的背上。
有了黎向晚禦著春樹刀在前方開路,三人的速度快了不少,春樹刀的光芒雖弱,卻帶來了強有力的安全感。
“這林子怎麼越向裡走樹越少了?”頭前帶路的黎向晚看到越來越稀疏的樹木有些詫異,東張西望的他一個不留神腳下踩空,險些摔倒,站穩之後向下看去,竟發現三人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路的儘頭,再向前是一個筆直向下的深坑,烏黑一片看不清深淺,“這裡麵怎麼還有一個坑?”
無月明走到坑邊探頭看看,“這坑和落雁穀好像啊。”
黎向晚指揮著春樹刀沿著左右兩側各飛了數十丈,皆是陡峭的坑壁,“你這麼一說還真像,可這林子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個坑呢?”
慕晨曦在無月明的背上探著腦袋張望著,忽然她在坑裡似乎發現了什麼,指著深坑裡說道:“你們快看那,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黎向晚和無月明順著慕晨曦指著的方向看去,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黎向晚便把春樹刀收回袖中,周圍登時陷入了黑暗。
無月明率先恢複了視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後,他忍不住說道:“這林子竟然有星星!”
“星星?哪來的星星?”黎向晚眨巴著眼睛,深坑裡的點點光芒逐漸出現在他的眼睛裡,他不由得也看呆了。
“好美啊!”慕晨曦揉了揉眼睛,撐著無月明的背直起身子來,眺望著遠方。
這深坑裡並非空無一物,而是有數不儘的亮點似圓環一般流淌在坑底,宛如星河倒掛。
眼前的景象著實震驚到了三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最後還是黎向晚打破了沉默,他指著星河正中央說道:“那中間是不是還有東西,要不然為何隻有那裡仍舊是漆黑一片?”
“莫非那睚眥君王就在那正中央?”無月明說道。
“那我們要去看看嗎?”慕晨曦有些猶豫。
黎向晚皺起了眉頭,他本以為這林子裡隻有一頭不會傷人的睚眥君王,可如今看來這林子遠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麼簡單,他不得不重新考慮繼續深入是否真的安全了。
無月明看著坑底的點點繁星,這條星河對他的身體有種難以言表的親切感,讓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想要立刻衝下去,他咬緊了牙齒,握緊了拳頭,強忍著跳下去的衝動。
慕晨曦察覺到了無月明變僵硬的肩膀,她從無月明的背上跳下來問道:“你沒事吧?”
無月明深吸了幾口氣,對二人說道:“我先下去看看,待我確認安全之後你們再下來。”
在二人的目送中,無月明沿著坑壁跳了下去,轉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無月明下落了足有二三十丈才到了坑底,落腳處一片濕滑,像長滿了苔蘚一樣。無月明彎著身子,朝離他最近的一處亮光走去。
隨著離發光物體越來越近,無月明也終於看清楚了在發光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那是一個一人多高的花骨朵,本該是枝條的地方是一個篆刻著銘文的巨鼎,巨鼎正麵刻著一張巨大的人臉,分不清男女,兩隻眼睛卻高高凸起,青色的光芒順著鼎上的紋路從大地深處流向上方的花骨朵,花骨朵也因此像呼吸一般地閃爍著亮光。
見到沒什麼危險的無月明傳音給坑上的兩個人,收到消息的黎向晚和慕晨曦踩著暮雲春樹飛到了無月明的身邊,隨即便被這樣神奇的景象震驚了。
“這些鼎總不能是睚眥造出來的吧?”黎向晚的嘴已經完全合不上了。
“這些鼎上刻著墜星穀的名字。”慕晨曦指了指鼎上刻著的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墜星穀?他們的東西怎麼出現在華胥西苑呢?”
“墜星穀是什麼?”無月明問道。
“墜星穀是江湖上最大的煉器宗門,其曆史已經久到不可追溯,世上有名的神器一半都是出自墜星穀之手,他們煉製的法器每一個都價值連城,是所有修道者夢寐以求的寶物,他們怎麼會在華胥西苑這樣的地方鍛造數以萬計的巨鼎呢?”黎向晚解釋道。
無月明一知半解的點點頭。
三人接著向中心走去,在花叢裡越走越深,三人驚奇的發現這巨鼎上的花竟然真的會開,發出的光也會從白色逐漸變成紅色,在白色的花叢裡尤其顯眼,三人沒費什麼力氣就在眾多花苞中找到了一朵完全盛開的花,這朵花發出的光芒已如鮮血一般深紅。
三人翻身跳到了綻放的花瓣之上,本該是花蕊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半透明的繭,隨著花瓣閃爍著的紅光一下又一下地輕輕跳動著。
慕晨曦皺著眉頭離得遠遠的,覺得這東西多少有些惡心。
“這繭裡好像有什麼活物啊。”黎向晚把頭湊到跟前,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這個花中的繭,向對麵的無月明問道:“月明,你看出這裡麵是啥了嗎?月明,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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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月明隻覺得胸膛裡的心臟像要跳出來一樣劇烈地抽搐著,帶動渾身的鮮血飛速地流轉,太陽穴也跟著一塊兒跳動,鮮血像要噴出來一樣填滿了他的雙眼,他好像明白了為何這具身體會對此處有如此熟悉的感覺,他緩緩地伸出雙手,撫摸上了這個跳動著的繭,果不其然,從掌心傳來了另一顆同樣強勁有力的心臟在跳動的信號。
無月明苦笑著說:“這裡麵的,是一頭睚眥。”
“你說什麼?這裡麵的怎麼會是一頭睚眥?”黎向晚一時失了神。
繭裡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花瓣散發出的紅光也閃爍得越來越急,突然一雙金色的眼睛在繭中睜開,正好對上了黎向晚陰晴不定的臉。
一道耀眼的光芒亮起,照亮了這一片角落,春樹刀劃破了夜空,刺破了繭,劈在了睚眥身上。
還蜷縮在一起的睚眥混著粘稠的液體從破裂的繭裡流了出來,剛剛出生的睚眥還在適應自己的軀體,揮舞著它的爪子試圖在花瓣上站起來。
春樹刀的光芒又一次亮起,將剛剛站起來的睚眥斬成了兩半。
三人又一次的見識到了睚眥生命力的頑強,這頭剛出生連一炷香時間都沒有的睚眥在臨死前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
春樹刀的光芒淡去,腳下的花瓣也不再閃爍,隻有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黑暗中回蕩著。
回過神來的黎向晚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果然,在這聲慘叫消失之後,從四麵八方都傳來了睚眥的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