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君王像是一頭剛剛被喂食了的小狗,舒服地哼了一聲,伸出舌頭舔舔嘴唇,找起了下一個目標。
站在隊尾的季丁汗毛倒立,在他看來空中那朵綻放的紅花就像是被烈火燒過的木柴,隻剩下虛無的灰燼,睚眥王身上所有的靈氣甚至是生命都聚集在了中央那幾根花蕊之上,隨後縮進了睚眥君王的體內。
睚眥君王此時所做的與那些吃掉同類讓自己變強的睚眥沒有任何區彆,換句話說和季丁並無不同,隻是睚眥君王的辦法要更高雅,對靈氣的剝奪更精純罷了。
察覺這一點的季丁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也有些惡心,原來他早就變成了一頭睚眥,隻是他還不自知,隻是他還不甘心。
睚眥君王麵前的紅花越開越多,他的氣勢也越來越足,如此剝奪其它睚眥修為的方法要比生吞睚眥高明了許多,季丁也終於明白了睚眥君王為何能比其它睚眥強這麼多,在如此的體係下,那些睚眥就像是這巨木林數不清的樹葉,那些被睚眥君王特意提點出來的睚眥王就像是樹上的枝乾,而樹木的主乾和根就是睚眥君王。
樹上的樹葉每年都會更新,但枝乾不會,如今睚眥君王手動斬斷了枝乾,想必不是一時興起。
隻是什麼樣的事情需要睚眥君王這樣的大妖將自己多年培養出的枝乾收回才能去麵對的呢?
季丁想到了今年夏天那個震懾了整個華胥西苑的異象,但此刻他根本沒有心思琢磨這件事,當下的首要問題是如何活下來,他前麵排著的睚眥王所剩無幾,如果他再沒有行動,要不了多久他也會變成一朵豔麗的花。
但就算有十個季丁在這裡也一定打不過睚眥君王,所以眼前剩下的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跑。
心裡有了決定,季丁不再猶豫,轉身朝外衝去。
但在隊列整齊的睚眥隊伍裡隻有季丁一個人離了群,想不被發現都難。
專心進食的睚眥君王抬起了頭,發出了幾聲疑惑地啼鳴,他伸出爪子虛空朝季丁抓去。
正在奔跑中的季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季丁就出現在了睚眥君王的手上。
睚眥君王似乎認出了他,那雙亮如明月的大眼睛正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季丁,那張大嘴也在不停地嘟囔著對他輕聲細語說著什麼。
躺在睚眥君王手裡的季丁可一點不覺得這聲音小,睚眥君王的大嘴離他並不遠,他都可以聞到空氣裡飄過來的腥臭味,而睚眥君王說了什麼他更是聽不懂,隻覺得自己身下的這隻手在下一刻就會伸出無數的觸手插入自己的體內,自己也會變成一朵漂亮的花。
得不到回應的睚眥君王又湊近了些,大眼睛眨了眨,再睜開的時候離季丁不過幾尺的距離,季丁伸伸手就能摸到他。
季丁確實伸手了,隻不過伸出的是他身後的爪子!
鋒利的爪子猛然刺向了睚眥君王的眼睛,在黑暗中畫出了幾道流光。
毫無防備的睚眥君王被季丁一擊得手,其中一隻眼睛登時暗了下去,他吃痛之下丟掉了季丁,捂著眼睛嘶鳴起來。
季丁一落地就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巨木林裡的睚眥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季丁越跑越遠,漸漸地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睚眥君王強大的肉體很快就修複了自己的眼睛,他憤怒地砸著眼前的一切,睚眥們感受到了他們王的憤怒,紛紛朝後退去,在睚眥君王把中央巨樹周圍的地翻了個遍之後爬上了巨樹,將樹冠撕了一個口子出來,樹冠上結著的果子叮叮當當落了一地,果子裡爬出了許多由巨樹創造出來的睚眥王。
從樹冠裡探出頭來的睚眥君王仰天長嘯,震徹雲霄。
這一聲夜裡的長鳴遠在不涼城都聽得一清二楚,挨家挨戶都亮起了燈,城裡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睚眥君王的存在,好事者更是不顧屋外的大雪,披著襖子來到街上看熱鬨,此時又是年關,想必明日的茶樓酒舍裡一定少不了談資。
劍門關的竹廬裡,正在打坐的孟還鄉睜開了眼睛,他皺著眉頭推開窗,手上變出一隻古樸的鈴鐺,朝巨木林一指,鈴鐺化作流星飛向了巨木林。
小鈴鐺到了巨木林正上方後開始變大,大到與睚眥君王腦袋一般大小的時候搖晃了起來,一聲清脆的鈴鐺聲壓過了睚眥君王的啼鳴。
見到鈴鐺出現後,睚眥君王更加憤怒,可他不再哀嚎,而翻身爬下了樹冠,但是細長的尾巴卻扇在了鈴鐺上。
鈴鐺又是一聲脆響,隨後變小飛回了劍門關。
孟還鄉接過從窗欞裡飛回來的鈴鐺,鈴鐺上麵已經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孟還鄉把鈴鐺收好,雙手撐在窗邊,長歎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窗外是一院的海棠,在這個並不合適的季節開得正盛。
喜歡莫謝塵緣請大家收藏:()莫謝塵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