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和的楊柳風裡,名山劍派正經曆著多年以來最大的大事,那就是名山劍派的百年劍祭終於如約而至了。
剛剛出關的李長清在名山大殿進行了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拉開了百年劍祭的序幕,也這讓那些名山劍派的年輕弟子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掌門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劍仙,儘管李長清近年來未曾在江湖上過多的露麵,可劍仙就是劍仙,江湖上仍然流傳著的那些波瀾壯闊的故事時刻提醒著他們上一代人的風光依舊不是現在的他們可以匹敵的。
和往年那些宗門小比而言,這次百年劍祭恰好是遇到了木蘭教的大事,這一下子就讓這次劍祭的重要程度拔高了不止一個等級。
修道者除了天資外最講的就是機緣,平常哪怕是某地有個天材地寶要出世這樣半真半假的消息都值得去搶一搶,更何況這次板上釘釘的事更是求都求不來的機緣,木蘭山上一定會招來全天下的優秀才俊,隻要能到木蘭山上去,隻要不是運氣太差,總能得些機緣,就算是和一些青年才俊混了個臉熟,等到他們將來風生水起的時候,自己也能混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好處,所以這些人自然更是積極。
如果說以往的宗門小比隻是大家湊在一起演一場其樂融融的鬨劇,這次就是真刀真槍拚上性命的生死局。
不過高風險自然也帶來了高回報,名山劍派花了大價錢搜羅來了不少好東西,在年前的時候就藏在了名山各處,隻要劍祭一開始,名山群峰就會變成一座充滿了寶藏的巨大鬥獸場。
做為三拜九叩正式拜入名山劍派門下的弟子,百裡難行也成了鬥獸場裡的一頭野獸,儘管她不需要為了那幾個僅有的去木蘭山的名額而掙破腦袋,可她還是分到了兩樣大家都會有的東西,其中一個是一寸大小的玉牌,另一個則像是指南針一樣的東西。
現在這兩件東西正擺在李長行屋裡的桌子上,桌邊坐著發呆的百裡難行,屋子的主人則背著手站在門口,眺望著遠處的天空。
沒過多久一道紅色的煙火從主峰上竄了出來,在天空之中炸開,化為點點紅色的雨點落了下來。
“百裡姑娘,出發吧。”李長行微微轉了轉身子,對屋子裡的百裡難行說道。
“哦。”百裡難行應了一聲,拿起了桌子上的兩樣東西站了起來走到門邊。
李長行微微側了側身子讓過了一個身位,走過來的百裡難行一腳踩在了門檻上但卻沒有邁出去,而是雙腳站在了門檻上,剛好比李長行高了幾寸。
李長行見百裡難行有些猶豫,以為她是因為不熟悉規則才遲疑的,所以解釋道,“那個玉牌叫‘平安符’,若是在爭鬥的過程中遇到了性命之憂或者想要主動退出,就捏碎它,按照規矩所有人都不能再對捏碎‘平安符’的人動手,師長們也會及時趕到把自己的弟子帶回去。至於那件小法器,是咱們名山劍派自己祭煉的小玩意兒,一直沒起什麼好聽的名字,不過師兄弟們一直都喜歡叫它‘貔貅尾’,雖然遠比不上那江湖至寶尋龍尺,但通過一些取巧的小辦法也可以讓它有尋寶的功能,那些藏在山裡的東西都用名山特有的法門打上了烙印,而‘貔貅尾’會和這些烙印相呼應,也就會指向這些我們動過手腳的寶貝,百裡姑娘隻需要跟著‘貔貅尾’,就一定能找到藏起來的寶貝。”
“李師叔,”百裡難行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來,慢慢悠悠地說道,“我記得那些東西都是我和你一起去放的,我還有必要拿這個找嗎?”
“說來……也是……”李長行抿抿嘴唇,這事情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百裡難行退了一步回到了屋中,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李師叔,這個劍祭我真的要參加嗎?”
“其實全看百裡姑娘的意思,之前百裡姑娘不是說本來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和長孫公子一同上木蘭山嗎?但是長孫公子不知為何聯係不上了,才想著和名山的人一起過去。既然和名山的人一起過去,還是掛個名山劍派的名會好些吧?”
“唉,本來他娘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看著他,說他一沒修為,二沒閱曆,三沒什麼朋友,第一次下山難免會遇到些挫折,可我覺著他非但沒有和伯母說的一樣遇到什麼挫折,反倒是交到了些厲害的朋友,既然他不來找我,多半也是用不到我看著他了。”
“前段時間紅蓮山莊那邊好像出了些亂子,長孫公子說不定有些其他事情耽擱了。”
“唉,”百裡難行又是一聲歎息,“對啊,他若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不該第一時間來找我嗎?伯母把他交到我手上,我自然要負起責任來,可他自己卻不對自己負責任,處處逞強,隻要我離他近些想看著他,他就想往遠了逃,可我一旦放他走了,他又會找上來,就像是非要在我的麵前炫耀他靠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一樣,可是我是我,又不是他娘,他跟我炫耀什麼?”
“這……”李長行放下了自己的雙手,他與長孫無用並無太多的交集,對於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太好發表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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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是這樣到也沒什麼,最多就是從木蘭山回來之後,他回他的即墨樓,我回我的百裡郡,我娘和他娘情如姐妹,可那是她們的事,和我們無關。偏偏從華胥西苑出來之後,他就像是換了個人,衝動、做事不考慮後果,水雲客追殺令那麼大的事都鬨出來了,我一旦不去管他,他也不會再來我跟前晃了,現在不僅人見不到,連消息都沒有了,如果紅蓮山莊又出了什麼事,八成和他有關係,明明修為不高,他折騰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雖沒有和長孫公子深談過,可令丘山上他可是有勇有謀,救了不知多少道友的性命,我看長孫公子並沒有百裡姑娘說的那麼不堪。”李長行又充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你就不要給他臉上貼金了,那時候若不是因為……因為……”百裡難行仍舊本能地抗拒說出無月明的名字,“總之他既不負責任,做事又不過腦子,還是李師叔好,不僅年輕有為,心思還縝密,年輕一輩裡如果能多幾個像李師叔一樣的人,也不會被那些老江湖說一代不如一代了。”
“百裡姑娘真是謬讚了。”李長行連連擺手。
“你看李師叔還謙虛,像李師叔這樣又厲害又謙虛的人不多了。”
“百裡姑娘若是有求於我,直說就好……”
被戳穿的百裡難行尷尬地笑了笑,扭捏了幾下才說道:“我想問問李師叔能不能多留我幾日?”
“劍祭還要幾天,隨後整隊出發也還要些時日,百裡姑娘當然可以留在這裡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從木蘭山回來之後,我能不能繼續留在名山……學藝?”百裡難行少見的害羞了起來,抓起了自己耳邊的秀發。
“百裡姑娘……不回家嗎?”李長行問道。
“我娘是想讓我回去的,可是……李師叔還記的我跟你講過的長席嗎?百裡郡雖然很大,但是外麵的世界更大,我想多在外麵看看。”百裡難行低下了頭,把弄著浮翠上拴著的流蘇。
“那百裡姑娘為什麼又要留在名山,那樣豈不是從一個小地方到了另一個小地方?”
“遼闊的不隻有山川,還有人,我想看看山川,也想看看人。”百裡難行抬起了頭,直視著李長行。
一向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李長行此刻卻害怕起了百裡難行的眼睛,他向一旁躲了躲,沉默了好久之後才說道:“那百裡姑娘想讓我做些什麼?”
百裡難行癟癟嘴,擺了擺手,轉身又進了屋,聲音裡帶著三分怒氣,“出發之前再叫我,我去和阿紫姐姐道個彆。”
李長行看著百裡難行踩著大步子“噔噔噔”地進了屋,過了老半天才輕聲地應了一聲。
“好。”
春天是個美好的季節,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覺得在浪費時間,所以就算屠二蛋隻是在家門口開了兩塊荒地出來,他也覺得這個春天過得十分充實。
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雖然屠二蛋隻有老娘還健在,但他也沒有出門的打算,尤其是在跟著長孫無用體驗了一次什麼叫做江湖爭鬥之後。
現在長孫無用為他蓋了一座大房子,讓他再也不用受風雨的侵擾,雖然仍舊沒有找到治療老娘的法門,可老娘的身子也沒有變壞,名山外的紛擾再也打擾不到他。如果說曾經的他對外麵的世界還有一些些好奇,讓他的心裡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悸動,那見過令丘山熾熱的火焰之後,他的心裡就隻剩下了永恒的平靜。
於是在幾場春雨過後,他就在開好的兩塊田裡撒滿了種子,每日坐在門口的屋簷下,盼望著秋日的到來。
隻不過如此安穩的生活偏偏多了一個變數,那就是賴在這裡不走的阿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