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跳進死海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慘叫聲也變得有氣無力,有一聲沒一聲的,腦袋也在火海中起起伏伏。
無月明眼瞅著阿南出來比沉下去還少,忍不住問了一句,“前輩,她這樣能撐到頭嗎?”
鳳凰背著手看著死海裡的阿南,說道:“這副模樣多半是不行的。”
“前輩當年也是這麼走過去的嗎?”
“我?”鳳凰笑了笑,“不是,那多疼啊。”
無月明突然想一拳頭攮在鳳凰臉上,但思來想去還是忍住了,“前輩不是走過去的?”
“當年我還是一介凡人,根本沒有修行的天賦,更不用說什麼天資卓絕了。”
“那前輩是?”
“是因為天大的機緣,我在山上挖陶土,一不小心失足而落,墜入山崖,剛好砸在那輕白死火上。”
“這……”無月明覺得自己還是活得不夠長,閱曆實在是太淺了,“可真是天大的機緣。”
“命運二字自古以來都難捉摸。”
“那既然前輩可以,我們為什麼……”
“不,現在不行了。”鳳凰打斷了無月明的話。
“為何?”
“在我修為有成之後,就把輕白死火換了個地方,沒有山崖讓你跳了。”
“前輩倒是先做了壞人。”
“你倒是聰明,能逆天改命的東西自古以來都是修道人必爭的東西,若是被一些人控製在手裡,那必定可以統治整個人間,既然早晚都要被人控製,不如我先來。”
“那前輩為何不乾脆毀了它?”
“這等天地間孕育出的寶物,任何人都不能決定它的去留,每個人都隻能是暫時地擁有它。”
“所以前輩將它放在了這裡,還留下了這片死海?”
鳳凰點了點頭,“得到它的人至少要配得上它才行。”
“那前輩為何在這墓裡沒有留下任何鎮墓獸,反倒是在外麵放了些東西。”
“外麵那些隻是障眼法,況且你不覺得這裡有這片死海就足夠了嗎?”
“確實,誰能想到最大的考驗就是這機緣本身呢?”
鳳凰扭頭看了看無月明,問道:“你不想去試試?就算你們是主雇的關係,但這可是天大的好處,你就不想爭取一下?”
“洗滌靈根這東西對我而言似乎沒什麼用。”
“小兄弟這話倒也沒錯,你這副身子就連我也看不明白,也許你才是最適合繼承我衣缽的人?”
“嗯?世人總傳前輩的功法隻有女人可修,莫非這也是謠言?”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功法,隻不過女人修起來會有些優勢罷了,怎麼樣,我看小兄弟你就蠻合適的,不如來試試?”
“多謝前輩抬愛,但還是算了,傳承衣缽這種事我做不來。我看那丫頭就挺不錯的,肯吃苦,人雖然有些笨但是不壞,前輩若是有什麼要傳下去的可以先給我,到時候我再轉交給她,前輩你修行這麼多年,肯定不隻這一汪輕白死火吧?”
“你小子,八字還沒一撇就想從我這套東西是吧?”
“前輩這是哪裡的話,我看那丫頭繼承您的衣缽是早晚的事。”
“真的嗎?我怎麼不這麼覺得呢?”鳳凰笑著看向了死海之中,阿南已經好久沒有冒出頭來了。
無月明歎了口氣,“前輩,隻要碰到就行是吧?”
“嗯,碰到就行。”
“那碰到之後我們怎麼出去?外麵追來的人可不少。”
“我自會在那邊等你們,如果你們真的能出來的話。”鳳凰說罷就轉身進了屋,又在桌前坐下,隨著身後的門緩緩關上,她再次變成了瓷人,等候著下一位訪客。
無月明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活動筋骨,縱身跳入了死海之中,洶湧的輕白死火一瞬間就點燃了無月明,他周邊的火海頓時猛地高出一丈開外,高高的火浪以他為中心向外散去,已經沉了底的阿南也被火浪卷著浮了起來。
渾身刺痛的感覺讓無月明想起了華胥西苑裡的紫水,一時間還有幾分懷念的感覺,但此刻由不得他念舊,阿南那副模樣顯然進氣已經沒有出氣多了。
無月明頂著青白色的火焰朝阿南走去,摸到阿南之後便把她扛在了肩頭,距離遠處的輕白死火還有一半的路要走,身後趕來的人要不了多久就能進來,有了那些老祖宗們幫忙,他們說不定有些法門可以後來居上,留給二人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身體裡的靈氣被當作了柴火不停地燃燒著,但那副帝江骸骨卻拚了命的把周遭的靈氣吸引過來,讓無月明身體變成了一座擁有無儘燃料的高爐,他的身子骨就像是一塊丟進高爐裡的生鐵錠,被輕白死火不停地煆燒著,其中睚眥殘留的部分被當作雜質燒掉了,如此看來倒也不全是好壞,但這痛是實打實的要受著了。
饒是無月明早就吃儘了苦頭,等走那蓮花座底下的時候也是兩腿發軟,腰杆都直不起來了,他隻能攢足力氣了把阿南丟了上去。
像是一塊爛肉被丟上了天,阿南在空中轉了個圈之後臉先落了地,腦門撞在蓮座上,多了條指頭長的口子,而蓮座上的輕白死火順著口子就鑽了進去,整座死海頓時像是漁夫收了網,快速朝中間的蓮台收縮,眨眼間就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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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輕白死火持續的騷擾,無月明很快就重新站了起來,爬上蓮台把不省人事的阿南再次扛在肩頭,一回身就看到另一個鳳凰在對岸的另一間小屋外衝他們招著手。
無月明扛著阿南跳下了蓮台,小跑著奔向鳳凰,剛一上岸,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前輩,出去的路在哪?”
“出去的路好說,”鳳凰笑笑,“我說的話小兄弟你真不考慮一下?”
無月明抖了抖肩膀上的阿南,“我看她挺好的。”
“這丫頭心思有些重,我的道法也許並不適合她。”
“前輩我心思也重。”
“但她沒有你這樣的決心。”
“決心嘛,再長大一些總會有的。”
“但願吧。”鳳凰側了側身子,讓出了身後的路,“出口就在那座井下麵,跳進去就好了。”
在鳳凰身後的屋子裡除了當中間有一口井以外什麼都沒有,無月明向著鳳凰抱了抱拳,扛著阿南跳上了井口,剛要往下跳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問道:“鳳凰前輩,你能不能透露些另一個墓在哪的消息?”
鳳凰笑而不語,輕輕揮了揮手,把兩個人推入了井中。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兩個人出現在了一處小山坡上,正對麵是俞隨水,再遠一點是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廆山,那個巨大的琉璃茶壺已經被掀了蓋兒,死掉的鳳凰鳥這一半那一半地散了一地,漫天的修道者像是下餃子似的鑽進了茶壺裡。
就在無月明感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時候,暈過去的阿南哼唧了兩聲醒了過來,剛一摸清楚狀況就在無月明的腰眼上來了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