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在賓主儘歡的氛圍中接近尾聲。專家和領導們互相道彆,三三兩兩地離去,包間裡漸漸空蕩下來。
周硯深依舊坐在主位上,一手撐著額頭,眉宇間帶著一絲倦意和酒後的慵懶,似乎真的有些喝多了。陳秘書站在他身旁,臉色也有些泛紅,眼神不如平時清明。
林窈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拿起自己的包,準備悄然離開。
“林工!稍等一下!”陳默忽然開口叫住了她,語氣帶著明顯的為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林窈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他。
陳秘書揉了揉太陽穴,苦著臉說:“林工,你看……書記今晚喝得有點多,我這狀態也不太好,一個人送書記回家,怕是有點吃力。能不能……麻煩你搭把手,一起送送?”
林窈下意識地想,不是有司機嗎?她剛張嘴,陳秘書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麼,立刻補充道:“書記他……有點潔癖,不太喜歡不熟悉的人進他家門。司機隻送到樓下。”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林窈當時腦子也沒轉過來,完全沒意識到,對於周硯深而言,她同樣屬於“不熟悉的人”範疇。
她看著陳秘書那難得露出的、帶著懇求意味的表情,與平日裡那個嚴謹持重的秘書形象大相徑庭,心裡一軟。再看向座位上閉目養神、似乎確實醉意不淺的周硯深,終究沒好意思拒絕。
“好吧。”她點了點頭。
見林窈同意,陳秘書暗暗鬆了口氣,連忙上前去扶周硯深:“書記,我們送您回去。”
周硯深微微睜開眼,眼神似乎有些迷離,含糊地“嗯”了一聲,借著陳秘書的力道站起身。林窈也趕緊上前,在另一側扶住他。
然而,一扶上,林窈就感覺不對勁了。
周硯深幾乎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傾向了她這邊,他的手臂隔著薄薄的西裝布料,傳來灼人的體溫和堅實的觸感。他個子高,這樣靠過來,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那混合著酒氣和雪鬆味道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讓她瞬間僵直了身體。
而另一邊的陳秘書,隻是象征性地輕輕扶著周硯深的一隻胳膊,兩人之間甚至還隔了半個人的距離。
林窈全部心神都用在支撐身邊這個“沉重”的男人,以及抵抗那讓她心跳失序的靠近上,完全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差彆。
好不容易,兩人(主要是林窈)艱難地將周硯深扶到了早已等候在門口的專車旁。陳秘書動作麻利地拉開後座車門,然後自己飛快地鑽進了副駕駛的位置,仿佛生怕慢了一步。
林窈看著空蕩蕩的後座,和靠在自己身上似乎站不穩的男人,咬了咬牙,隻能認命地先將周硯深扶進車裡,然後自己再硬著頭皮坐了進去,儘量緊貼著另一側的車門。
車輛平穩啟動。
陳秘書小心地透過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隻見周硯深閉著眼睛,眉頭微蹙,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腦袋隨著車輛的輕微晃動,自然而然地……歪倒在了林窈纖細的肩膀上。
陳秘書眼皮一跳,迅速收回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已然明鏡似的。他暗自決定,以後對這位林工,必須得更加客氣周到才行。
後座上,林窈在周硯深的頭靠上來的那一刻,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他滾燙的呼吸就噴在她的頸側,帶來一陣陣戰栗般的酥麻。他濃密的黑發蹭著她的臉頰,癢癢的。那沉甸甸的重量和熾熱的體溫,無比真實地提醒著她此刻兩人之間超乎尋常的親密距離。
她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推開他。
可是……他喝醉了。
萬一自己力道沒控製好,把他推醒了,或者讓他頭撞到車窗上怎麼辦?那豈不是更尷尬?
她僵著身體,一動不敢動,心裡天人交戰。
算了算了,她拚命安慰自己,反正他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等到了地方,交給陳秘書就好了。司機和陳秘書都在前麵,應該……沒人會注意到後麵這點“意外”吧?
她努力忽略掉肩膀上那沉甸甸的觸感和頸側灼熱的呼吸,將頭扭向車窗那邊,假裝欣賞外麵飛速倒退的夜景,試圖分散注意力。
然而,在她視線無法觸及的另一側,那個本該“醉得不省人事”、靠在她肩頭尋求依靠的男人,嘴角幾不可察地、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那弧度裡,帶著計謀得逞的愉悅,帶著某種隱秘的占有欲得到滿足的愜意。
借醉靠近,順勢而為。
車窗外是流動的城市光河,車窗內是看似平靜卻暗潮洶湧的咫尺方寸。
林窈隻覺得這段路程,前所未有的漫長與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