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此人，江瞳眼底閃過一點笑意。
“夏兄，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又添了一個千金，可喜可賀。”
隨後這位仙域強者注意到江瞳，那雙異色眼眸很有標誌性。他立馬把肆意收斂了點，恭敬道：“見過魔神大人。”
血皇一見，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卻語氣調侃。
“潘晨，我還從沒見過你有這麼慫的時候。”
【彆意氣用事，魔神不喜歡表裡不一。】
名為“潘晨”的仙域強者對血皇的提示置若罔聞，嘴上不留情地反駁道：“我確實行事肆無忌憚了些，但不是蠢。”
說完，潘晨就默默觀察著江瞳的反應。
試探的意圖太明顯，一眼可知，江瞳微笑著沒有開口，就這麼淡淡地看著對方。
凝視本就是一種威脅，更遑論神明的視線，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神明注視的壓力。
這場試探，敗落者隻能是潘晨。
“得罪。”潘晨收起一切小心思，直接告罪道，“並未參與千年前那場曠世大戰，從未見過魔神大人，難免……好奇傳聞。”
在一旁見證這一切的血皇搖了搖頭道：“早跟你說過不要在魔神麵前耍小心思，大大方方反而更好，你偏不信。”
血皇剛攔了一手，沒攔住。
說完，血皇主動為這位好友介紹身份，道：“我這位好友是新晉的第十五位皇級，稱號武皇。之前喜歡拿著一把劍執俠仗義，四處遊曆，人送外號俠客。就是人太耿直，一顆俠心太甚，得罪不少人，成為皇級才情況好了很多。”
“嗯。”聞言，江瞳笑著點頭道，“看出來了。”
潘晨神情一噎。
見此，江瞳笑容放大，繼續道：“不知武皇是否還記得歸鄉客？”
歸鄉客？
這個熟悉的名號讓潘晨一驚。
“一把劍，仗劍走天涯，斬儘眼前不平事？倒是豪氣，值得俠這個字，不如號稱俠客。”
當年他身為俠客的稱號就是在與歸鄉客閒聊時定下。
“小晨晨，不服氣啊？那就去成為皇級，成為天下強者之一，就不會這麼無力。”
歸鄉客在他救人被圍攻的絕望時刻出了手，而歸鄉客的伴侶給他留下一套劍法，隨後兩人無影無蹤。
後來，他成為皇級，特意尋過歸鄉客兩人的蹤影，再也無法尋到。
卻突然從毫無交集的魔神江瞳口中聽見這個名號……
看著眼前的江瞳和她發間的虛空七彩花，潘晨突然聯想到一個可能。
“魔神大人，您就是……”
“嗯。”江瞳直接打斷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就不必在試探了，我還是那個答案。”
見柯楊從人群中抽出，走向自己，江瞳臉上露出真實的笑意。
“如今的衝突與矛盾是暫時的，時間會淡化一切，屆時神界仙域將不會再分你我。”
柯楊走到了江瞳麵前，拉過江瞳的手。
“我給夠時間了，走吧，我們去看看小嬰兒。”
“嗯。”
江瞳順著柯楊的動作，一齊走向中央位置。
……
江瞳和柯楊離開後，血皇上下掃了一眼呆在原地的潘晨。
“看上去，你和魔神認識，而且交情不淺。”
潘晨回神，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何止不淺，魔神大人曾為我指點，不，應該說邪神大人和魔神大人都是我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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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瞳為他的信仰堅持指點迷津，而柯楊留下了通往皇級的康莊大道。
聞言，血皇毫不意外地點點頭，問道：“這下安心了？”
潘晨深吸一口氣，回道：“安心了。”
“兩方混血在以前是原罪，但在魔神和邪神大人的統治下，不是。魔神大人自己都是混血，哪會在乎這些。”血皇歎氣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信了？彆再乾傻事去惹魔神生氣。魔神仁慈，不一定發威，那就由我來代為執行，揍你一頓。”
潘晨哭笑不得。
“我有這麼傻？”
“有，你性格很像魔神大人說的什麼詞……理想……主義者，是的，理想主義者，為理想信仰毫不猶豫獻身，你很符合。”
說完，血皇隔空好似拍了拍潘晨的肩膀，道：“我雖然不理解，但尊重你這種人。都皇級了，想乾的事放手去乾吧，魔神大人麾下允許任何一種聲音。”
“這段時間謝謝照顧了，夏兄。”
“談不上照顧，當年魔神大人被圍攻的架勢比你還嚴重……”
……
宮殿中央位置。
江瞳剛來，燕璃就笑著調侃道：“邪神大人還是這麼黏魔神大人，一步都離不開。”
聞言，柯楊老老實實點點頭回應，表示認可。
江瞳：……
圍在此地的男男女女都笑開來。
“魔神大人戴的是虛空七彩花吧？兩位神明大人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
“邪神大人這一顆心全在魔神大人身上嘍。”
燕璃拉過江瞳的手，把江瞳的手指放進嬰兒的手中。
小嬰兒一把抓住，傻傻笑著，嘴裡一直嘰裡咕嚕的。
“姨……姨……”
燕璃一聽，樂不可支。
“好啊，你個小壞蛋，是不是你海沫姐姐教的，學這麼快。”
軟軟的小手，軟軟的話語，江瞳的心也跟著軟了下去。
孩子，是這世間最美好的造物，是一切希望的延續。
一旁的柯楊看著一臉柔和的江瞳，也傻笑著。
……
宴會結束後，江瞳和柯楊讓兩位學生自行回去，隨後一起隱匿身形去了一趟恩施學院，走了一圈。
“不愧是血皇，完全領悟我的意圖，恩施學院對仙域的接納度……”
江瞳眼見著一位仙域長相特點的老師領著一群學生經過，其中神界和仙域的都有，看上去很和睦。
“果然，一位優秀的領導人會讓下屬主動上行下效。”
這樣的場景讓江瞳感到愉悅。
“何必內戰呢？都是一個世界的子民。”江瞳抬頭看向天空，仿佛透過囚籠阻礙，望向無垠的宇宙，小聲喃喃道，“那邊……可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殘酷。”
此刻的江瞳就像是世間縹緲的精靈，抓不在手中，柯楊聽不懂江瞳說的話，卻感到心慌，他立馬伸出手把江瞳抱了個滿懷，微微用力，臉頰蹭著江瞳的，這樣才能填補他剛剛那一瞬間的恐慌。
江瞳感覺到癢，心緒一下子收回來，笑著推搡柯楊的臉，說道：“逛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嗯。”
……
又是十五年過去。
仙魔大陸發生了一件大事，十五年前新晉的皇級——武皇，他結合仙域家族和神界學院的規則特色，創了全新的派係製度——門派，不像神界學院那樣鬆散，也不像仙域家族那樣束縛自由，有課程教授，每個人也有一定的資源分配。
而宋詩雅受邀，應約，成為門派長老之一。
江瞳曾暗中去看了一眼。
“魏軒宇，好久不見。”宋詩雅一身黑色金邊、神界仙域兩方風格雜糅的華麗裙袍淡淡看著身著深藍色白邊門派學員製服的魏軒宇，神情平靜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眼光好，知道在門派成立之初就加入。”
說完，宋詩雅話鋒一轉，卻依舊語氣平靜道：“我知道當初的事是我不對，但並不後悔，日後你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找我。”
曾經在下界讓人豔羨的眷侶，如今身份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已經在一念級彆站穩腳，被邀請成為一方長老，一個剛跨入知意級彆才得以脫離萊茵學院，以學員身份加入門派。
甚至還是在兩大神明魔神和邪神回饋下界之後，魏軒宇才得以跨入神階，來到神界。
差距之大。
魏軒宇回笑著，眼神裡卻情緒複雜，有著懷念、釋懷，但更多的是欣賞。
宋詩雅離去後，魏軒宇痛苦過，質疑過，但漫長的時間反倒讓他冷靜下來，更加清醒。
兩人剛開始在一起時，多少人明裡暗裡表示宋詩雅根本配不上他，他表麵上阻止，內心卻也是這樣認為。所以當宋詩雅超越自己，並突飛猛進之時，他心態失衡了。
某種程度上，他覺得宋詩雅就是一個滿足於情情愛愛之中、說話長相甜甜美美的小女孩，就這樣仰慕自己、依賴自己一輩子也挺好，擅作主張為宋詩雅做了決定，不曾想宋詩雅那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顆堅韌獨立的求強之心，從未耽於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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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了解過宋詩雅，隻是自以為地用自己的了解套在宋詩雅身上。
如今眼前這個氣質生人勿近，僅僅眼神就讓人感到壓迫感，很難再注意到她甜美長相的強者，才是宋詩雅真實的自己……
魏軒宇並沒有敘舊。
“那就說好了，宋長老，我以後修煉上有不懂的地方，可不要吝嗇指導。”
真是霸氣無雙。
“放心，我會遵守我的承諾。”
……
“咦？他怎麼在這？”
來宋詩雅這做客的夏海沫突然瞟見山腳下路過的魏軒宇。
“武皇門派新創，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這時候加入以後就是元老級彆的人物。他在，不很正常？”
宋詩雅對夏海沫的驚訝不以為意。
“你倒是看得開。”夏海沫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
“我問心無愧。”宋詩雅語氣平淡地回道，“我記得你以前很反感我的拋棄舉動。”
聞言，夏海沫連連擺手，道：“當時還不是不夠了解你，你連伴侶都能背叛舍棄，我擔心你會為了往上爬，對江姨不利。事實證明，我看走眼了，你呀，忠於強大，忠於強者，江姨簡直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信仰，哈哈。”
最後一句話，宋詩雅笑了一下。
“我發現一個疑似王級留下來的遺跡，去不去？”
宋詩雅立馬正了神色，問道：“在哪？”
……
至於夜闌珊和於不疑兩人……
學院大比之後，魔殺一族主動找上於不疑，認親。
原來天生暗靈體隻能出自魔殺一族，隻是外界不知。
如此於不疑的身世才明晰——魔殺一族突然失蹤的聖子的後代。
魔殺一族在於不疑的帶領下，引聖女後代的屍骨回族地安息。
再後來……
武皇門派創立五年後。
夜闌珊和於不疑在魔殺一族和夜闌珊長輩的見證下，結為夫妻，接下來的人生將永遠相伴。
夏海沫、宋詩雅，還有當初一起參加大比的其他小隊成員都來慶祝，柯楊和江瞳也去觀了禮。
長樂和鐘栐互相依靠著，看著這對透著幸福的新人，由衷地祝福。
“傳統被打破，他們終於衝破阻礙，在了一起，真好。”
東靈一族是神界最為強力的輔助，但自保實力不夠，於是聯合魔殺一族，兩族相互依存。此後，東靈一族和魔殺一族都是聯手出世，每一位在外的東靈一族都會有一位魔殺一族守護在身側，這樣的傳統後來演變為聯姻。
東靈一族一定下未來的聖子、聖女，魔殺一族就會讓最為優異的同齡孩子成為聖女、聖子，訂下婚約。
長樂就是東靈一族新一任的聖女，而鐘栐是當時最為優秀的孩子，立為魔殺一族聖子，隨後陪同長樂長大。
但於不疑出現後，魔殺一族有了更好的聖子人選……
各自心有所屬的聖女、“聖子”為自己所愛同延續了不知多少年的迂腐傳統對抗。
“我們也是。”鐘栐主動牽上長樂的手，垂眸溫聲道，“家族終究忌憚魔神和邪神。”
“離初衷越來越偏離的傳統哪能和神明相比，那可是結交好了，就能庇護永世的神明力量。”
長樂看向對著江瞳和柯楊笑臉相迎，百般討好的東靈一族、魔殺一族長輩，心頭百感交集。
“再過兩年，我們也結婚吧。”
“樂意之至。”
終是各自得償所願。
……
仙魔大陸，神界和仙域兩方族群雖然還有衝突矛盾，但在全體高層的默認和促成下，漸漸融合。
風平浪靜的日子依舊，如此又過去五年時間。
江瞳已經日漸暴躁，再也忍不下去……
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隻剩下一條路——打破世界囚籠！我就不信打破囚籠這麼大的改變，還不能結出世界之心！”
於是風和日麗的一天，江瞳帶著柯楊去了天空。
……
“柯楊，你想象著前方有一道無形的屏障，而你要用你最強大的力量去轟擊……”
柯楊乖乖順著江瞳所說的照做。
毀天滅地的力量集中在一點爆發，天空仿佛鏡子一般一片片碎裂，露出無垠的黑暗星空，遠古永恒的氣息從中逸散。
江瞳還來不及高興，暴露在星空之中的她一下子靈魂被抽離，忽的遠去。
徹底離開之前，江瞳隱約聽見柯楊的崩潰大喊。
“瞳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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