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過譽了。”
顧青山這一鬨騰，這個話題就算是這樣揭過了。
很快，士兵取了軍鞭回來。
“誒，李公公，父皇隻說讓我們領兩百軍鞭，沒說一人一百軍鞭罷？”蘇琅眉眼彎彎，笑道，“你說是罷，青楓？”
顧青楓聞言一愣，隨後點點頭道：“是。”
“李公公，你說呢？”
蘇琅的嘴角也開始上揚。
“雜家隻是監督您和顧少將軍領這兩百軍鞭，至於誰多領，誰少領……雜家不知道。”
這就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得了李公公的回答，蘇琅終於滿意了，他轉頭看向顧青楓，道：“那這樣……”
不過蘇琅話還沒說完，顧青楓就已經走到了那兩位拿著軍鞭的士兵麵前，語氣淡淡道：“給八皇子一鞭便是，剩下的全給我。”
蘇琅：！！！
“青楓，你不厚道！”蘇琅立馬道。
說完，蘇琅走上前，直視顧青楓雙眼，等著她的回答。
顧青楓微微抬頭，皺眉，她揮退了身邊的倆士兵，才輕聲道：“彆任性，習武之人和常人身體素質不一樣，你想暴露？顧家軍的軍鞭可不是開玩笑的。”
顧青楓知曉蘇琅自溺水以後暗中習武之事。
蘇琅開始猶豫，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他喃喃道：“至少不能是一鞭子，我也得在父皇麵前裝裝樣子……”
“最多十鞭。”顧青楓嚴聲道。
蘇琅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好，十鞭。”
商量好後，顧青楓招手喚人，將各自的懲罰說與執行的士兵。
然後顧青楓利落脫下外袍，隻留中衣，將馬尾撩至身前，朝皇帝營帳方向毫不猶豫地一跪。
見此，蘇琅照做。
啪，軍鞭揚起。
僅僅這一下，蘇琅就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
這些士兵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蘇琅忍不住微微側頭看向顧青楓，隻見……
軍鞭打在身上的清脆聲響，顧青楓就像是聞所未聞。軍鞭打在身上的刺骨痛楚，顧青楓就像是毫無所感。
顧青楓注意到蘇琅視線，轉過頭來，關心道：“承受不住，可以我來，我皮糙肉厚慣了。”
蘇琅不說話，收回視線，咬牙堅持。
被打的兩人都一聲不吭，全場鴉雀無聲，隻有軍鞭帶起的破風聲。
很快，蘇琅的十鞭打完，後背已經見血。
蘇琅轉頭準備說些什麼，卻在顧青楓望來的眼神下退縮了，他懊惱地一甩手，起身，從士兵手中拿回外袍穿上。
士兵忍不住開口道：“殿下，傷口最好及時處理，晚了衣服和傷口連在一起會傷上加傷。”
蘇琅看了眼這位好心的士兵，搖了搖頭回道：“不了，我等青楓一起。”
這時，顧青楓突然開口說道：“小石，你也一起。”
那位給八皇子行刑的士兵收起軍鞭的動作一頓。
“少將軍這……”
“快點！”顧青楓皺眉道。
“是……”
……
正當顧青楓決定快速行刑不久後，顧淩來了這，他見了顧青楓身後的雙人混打，驚得張大了嘴。
“不是，少將軍這是在……”
停頓了好久，顧淩都沒能說出最後一個詞。
一位有眼力見的士兵立馬把顧淩拉了過去，小聲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聽完後，顧淩看了看受苦的顧青楓，再看了看一臉神情複雜的蘇琅，突然間覺得自己該乾點什麼。
顧淩準備悄悄靠近蘇琅，可蘇琅早已關注到了他。見蘇琅望了過來，顧淩直接大大方方走過去，行了一禮道：“殿下。”
“你找青楓何事？”
這個稱呼讓顧淩愣了一下，他回神後搖了搖頭道：“有事，但不是什麼大事，現在少將軍受傷就該多休息，等會兒通報一聲，屬下就自行解決。”
顧淩好像是想到了些什麼，突然一驚，道：“抱歉殿下，屬下得趕緊去找韓大夫過來！”
蘇琅聞言，不解道：“有太醫，何必？”
“殿下不知道這五年來少將軍數次深陷死局，一隻腳都踏進了鬼門關，這身上留了不少舊傷，隻有韓大夫知曉情況。這軍鞭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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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蘇琅眼神一暗。
見此，顧淩在心中叫好。
“抱歉殿下，少將軍不讓屬下們嘴碎，屬下今日逾矩了，屬下告辭。”
“趕緊去罷。”
顧淩匆匆忙忙地跑了。
在一旁聽了所有內容的李公公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的樣子。
蘇琅心頭莫名煩躁，掃視四周一圈，發現一眾大人裡表現得最為特殊的顧青山——顧青山緊盯著顧青楓的背影，那一張小臉說不出的嚴肅。
蘇琅好奇，伸手捏了捏顧青山的小臉。見顧青山抬頭望他，他才問道：“小青山，看甚麼看得這麼認真？”
“看二哥。”顧青山誠實道，“我要記住這一幕。”
隨後顧青山回頭，繼續看著顧青楓，道：“二哥說，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能流血能流汗，就是不能流淚。二哥說，戰場上他不敢退一步，因為身後就是大魏，就是我。二哥說，沒了大家，哪來小家……”
說著說著，顧青山皺著小鼻子，帶上了哭腔。
“二哥說過很多很多的話……就沒有一句是為了他自己。我被欺負了，受傷了，哭了，我還能等著二哥回來……跟二哥撒嬌抱怨，可二哥能找誰？爹娘走了，大哥也走了，就剩下我和二哥了。聽叔叔們說，爹娘和大哥對待二哥，就像二哥對待我一樣。我不敢想我要是沒了二哥……”
顧青山伸出小手，抹抹眼淚。
“大家都說二哥風光無限，我不懂，我隻看見了二哥肩膀上那嚇人的傷痕。我記得我三歲時不懂事，離家出走要去找二哥。然後二哥回來了，但一見到我就直接累暈了過去……”
聽了顧青山這些話，李公公和蘇琅感觸不深就是假的。
蘇琅或許更多的感觸是熱血，是感動，而李公公則複雜許多。
顧青楓，當初年僅十二歲就上了戰場，救大魏於水火，隨後五年征戰，還大魏一個太平盛世，百姓奉其為神明。
一些事情，其他人不知內情，他卻是知道的。
顧青楓的父親顧弘康和大哥顧青海之死出自熹貴妃親弟弟之手。
當年，顧青楓的一封書信直接就讓最為得聖寵的熹貴妃死得無聲無息，因著熹貴妃而盛極一時的頤家也銷聲匿跡，上京無數家族受到牽連。
那段日子，上京的月亮都是血紅的顏色。
一年後，顧青楓凱旋而歸，在皇帝的授意下，將顧青山留在了上京，再次啟程。
這些年來，顧青楓有一場廣為流傳的戰役——大膽至極的空城計，直接暗中端了敵方老窩。
世人皆以為顧青楓親自率兵斬了敵首，實際上顧青楓隻是將所有安排儘數分配下去，偷偷回了上京，隻為尋自己離家出走的弟弟。
多麼讓人驚恐的掌控力！哪怕顧家軍領頭的狼王不在，敵方也依舊逃不了慘敗的結局。
也就是那時皇帝徹底關注起這位少年將軍。這樣的人物，他若是有心，這天下遲早收入他手……
“我怎麼還沒有長大，我想護著二哥……”
顧青山越哭越傷心了。
蘇琅看不下去了，忍痛躬下身子，輕聲安慰顧青山。
所以當顧青楓行刑完畢，麵無表情地將外袍穿上時，見到的就是這“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場景——小青山在哭，蘇琅在勸，李公公好似在沉思。
顧青楓：？？？
她注意力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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