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海深處，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一身著玄色衣袍的身影藏匿其中。
鬱天靠著樹乾坐著，單手抱著受傷的腹部，一動不動，氣息微弱。
片刻過後，鬱天嘗試起身。
那個邪修……必須儘早解決。
但傷口劇痛難忍，鬱天這一動，意識險些昏迷。無奈之下，他隻得又躺了回去，意識開始模糊。
風兒吹過，帶起鬱天的馬尾青絲描繪那副銀色麵具，樹葉沙沙作響。
不知何時，周身響起怨靈的嚎叫，身後的樹乾再也感知不到。意識難以集中，鬱天一時大腦混沌，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突如其來，不知是何物品撞了過來，撞進鬱天的懷裡，也正好撞在他捂著傷口的手上，連著傷口一起疼痛。
鬱天忍不住悶哼一聲。
隨後下墜感，還有……
“不能玩了，殺了暗客，吃了你！”
一絲熟悉感。
鬱天下意識鬆開傷口，環住撲到自己身上的“小東西”，動用靈力起身，然後一口血咳出。
傷得太重，還未休養足夠，鬱天的身軀目前無法承受靈力的運轉。
周圍似乎……
鬱天皺起眉頭，艱難睜開眼，總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來不及驚訝，身軀已經本能地動了起來，鬱天抽出佩劍注入靈力，一次次精準揮下。
但鬱天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已是強弩之末，繼續這樣下去，隻會是徒勞無功，依舊會葬身於此。
忽的，鬱天似乎嗅到了這世間最香甜的氣息，僅僅隻是味道就讓他身軀的疲憊感稍消。
怨靈開始瘋狂，鬱天咬牙堅持。
“生機？！怎麼會有這麼濃鬱的生機！”
生機？
是了，這份香甜帶著濃濃的生命力。
懷裡的小人兒將手臂遞到鬱天的麵前，鬱天清楚看見上麵一條細長的傷口，鮮紅的血……
那份香甜越發濃鬱了，鬱天忍不住喉結一動，蠢蠢欲動。
“血，喝。”
這份“赦免”讓鬱天放開了對渴望的壓製，張嘴咬住允吸著。
身體快速恢複，揮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僅僅片刻，鬱天的傷勢全數恢複，但……他還想要。犬牙下意識變長摩挲著傷口，想要更多。
“適可而止啊……”
細弱的聲音拉回鬱天的理智，他動作一滯，隨後果斷地鬆了嘴。
懷裡的小人兒似乎虛弱極了，埋在鬱天的懷裡毫不設防。
鬱天抿緊唇，將一隻撲來的怨靈一刀斬斷。
怨靈尖叫戛然而止，隨後消散於天地。
他竟和這孩子……
鬱天下意識抱緊懷裡的小人兒。
有著靈魂聯係！
不一會兒，鬱天殺光所有怨靈，這方空間封鎖自行瓦解，天一下子亮了。
鬱天再三考慮，還是選擇將懷裡的小孩放下朝著邪修逃亡的方向追去。
這時是斬殺邪修，完成懸賞的最好時機！
順著氣味，全盛狀態下的鬱天很快就追上了倉惶逃竄的邪修。
“啊啊啊啊，你怎麼會這麼快追上我！”
邪修嚇得肝膽欲裂，也不再逃了，全身遍布了裂紋。
內丹自爆的前兆。
“我不甘心！”
可鬱天突然加速，一隻手化為狼爪直接穿透了邪修的胸膛。
裂紋頃刻間消失。
“我……不甘心……”
鬱天猛地一下收回手，狼爪恢複，手裡捏著一顆尚有餘溫的心臟。
邪修瞪大著眼睛，倒下。
將心臟收入儲物錦囊，鬱天鬆了口氣，動用靈力準備回程。
那個小孩他從未見過，怎麼會有靈魂上的聯係？
鬱天心裡忽的有了殺意。
不知底細的人還是殺了為妙。
……
鬱天再次見到那個小姑娘，小姑娘對著他的方向笑了一笑，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這讓鬱天心裡有些好笑，他剛才明明看見她拾起匕首，臉上的那份堅韌……
鬱天在她麵前站定，然後蹲下，細細打量。
臉小小的，黑溜溜的眼，頭發散亂，衣衫也有地方被劃破，看上去狼狽極了，十分可憐。
但……
鬱天拿著劍鞘，大拇指抵著劍柄一下子用勁彈出一半的劍身。
他知道這不過假象，小姑娘滿身的秘密。
小姑娘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直視著他。
那雙眼……
鬱天抿著唇，抖了一下劍鞘，佩劍收回。
竟讓他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剛開始堅定的抹殺想法動搖，鬱天猶豫，佩劍彈出又再次收回，又彈出……
他沒有十足的理由來支撐他殺掉這個小姑娘。僅僅一個想法？似乎並不夠，這小姑娘剛剛還救了他。
佩劍繼續收回。
不過……
佩劍又一次彈出。
這裡隻有小姑娘一人，他會突然出現在此地多半是小姑娘搞的鬼，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小孩……
鬱天全神貫注思考著，沒注意那個他認為有問題的小姑娘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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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明珠！”
鬱天整個人一愣。
小姑娘手臂軟軟的，和他硬邦邦的肌肉觸感完全不一樣……
腦海有一瞬間的空白，等鬱天回神就聽見小姑娘在他耳邊軟乎乎地說道：“大哥哥叫什麼名字呀？明珠以後報答大哥哥！”
話音剛落，臉頰上有了一刻柔軟的觸感。
鬱天瞬間意識到對方做了什麼，大腦一陣轟鳴，身子徹底僵住，耳尖微紅。
耳邊熱氣再次撲來，鬱天刷的一下掙脫對方，一溜煙跑了！
跑了足夠遠，鬱天才停下腳步，下意識低頭。
他剛剛竟可恥地逃了。
鬱天耳朵越發紅潤。他深呼吸幾次平複那快速跳動的心，決定……
再回去一趟。
……
途中，食人海暴動。
鬱天見一女子護著小姑娘就要陷入絕境，準備出手。
不過意料之外在他出手之前，鬱天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莊晏。
莊晏出手救下女子和小姑娘，將兩人安全送出食人海之後，就來到了鬱天身邊。
莊晏伸出手拍了拍鬱天的肩膀，笑著道：“這次懸賞完成得不錯，我本以為需要我出手。”
這時，鬱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養父一直隱在暗中跟隨於他。
十分難得，莊晏準許鬱天休息一旬，一旬之後再接懸賞。
等莊晏離開後，鬱天第一時間順著靈魂聯係找到了那小姑娘……
夜已深，鬱天親眼見著那被小姑娘稱作“母親”的女子離開，他悄然靠近。
屋門和窗戶都有著禁製，鬱天繞了一圈最後還是選擇“大大方方”從屋門進入。
鬱天對自己動了些手腳，沒有驚動禁製，他開門走了進去，屋內小姑娘背對著他睡得正香甜。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來，但僅僅隻是這麼看著，心裡那份莫名而起的煩躁就消失無蹤。
一份奇怪卻又讓人心安的寧靜。
鬱天就這麼在床邊地板上坐定，靜靜看著小姑娘的後腦勺一動不動。
他似乎可以一直這樣看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是為她而來嗎？
見小姑娘動動手臂有了清醒之意，鬱天趕緊起身離開……
之後的日子，鬱天順著本心依舊跟隨。他發現小姑娘乖巧可愛，機靈鬼怪，還人小鬼大，同時也知道了對方的名字——東方明珠。
鬱天每天都將對方的名字放在心裡默念幾遍，放在嘴裡反複回味。
多日的等待終於有了獨處的機會。
鬱天出手將拿著桂花餅的德清直接拍暈，隨後拿上桂花糕緩緩走出。
東方明珠見到他，片刻的驚訝過後就平靜接受了他的出現。
這小姑娘有著過人的膽識，他知道。
鬱天走到東方明珠身前蹲下，把手裡的桂花餅遞了過去。
“給我的？”
鬱天點了點頭。
“剛剛那人呢？”
“打暈了。”
“……”
“噗哈哈哈。”
見東方明珠突然笑出聲來，鬱天不解地歪了一下腦袋。
這有什麼好笑的嗎？
東方明珠笑著邀請他坐在身側。
鬱天從善如流，坐下，他想要開口，但東方明珠的名字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僅僅隻是想要喊一個名字就莫名讓他心跳加速。
一塊桂花餅遞來，鬱天愣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
這桂花餅看上去就像他眼前這小姑娘一樣，易碎。
鬱天輕輕拿著，小小地咬了一口，嘴裡綻放的甜膩讓他瞬間僵住。
他雖不反感甜食，但手裡這……過分甜了。
鬱天趕緊將桂花餅放回手心，不想吃卻也不願傷了東方明珠的心，就這麼小心翼翼地捧著，看上去有些苦大仇深。
“不喜歡？”
鬱天十分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你喜歡吃烤魚嗎？”
鬱天瞬間回想起之前在暗中聞到的烤魚香味……
想要。
或許是自己的反應太明顯了，東方明珠很肯定地說道：“下次見麵我給你做，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不是，不是這樣，明明是……
“是……我謝謝。”
一直以來，鬱天不是在完成懸賞的路上，就是在完成懸賞後的上交途中。麵對擊殺對象不需要言語，太久未同人正常交流，鬱天這話說得艱難，他自己聽了都不是很滿意。
但東方明珠並沒有嫌棄，反而關心道：“你不怎麼跟人說話，是嗎？”
是的。
鬱天趕緊點頭，不希望東方明珠因此誤會。
“你這樣子好像很好騙。”
他很好騙？
鬱天想到了之前的一些經曆，搖了搖頭道：“都殺了。”
這時暗閣來了消息，鬱天皺眉接收。
需要離開了。
“走了。”
說完這話，鬱天迅速離開。他離開得果決，心裡卻十分不舍。
……
花了不少時間解決掉懸賞目標，鬱天整個人歸心似箭。
鬱天匆匆而來，見東方明珠和一位東方府修士在東易樓一同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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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記憶沒錯的話，那位修士就是東方府的大師兄——東方朔風。
但那人眼中的寵溺神情有點刺眼……
東方明珠還是一如既往地貪吃，鬱天細細記下那些菜肴。
突然間東方明珠放下了碗筷，這讓鬱天疑惑。
東方明珠的食量，他記得清清楚楚，很明顯東方明珠還沒有吃飽。
下一刻，東方明珠一下子掉起眼淚。在外偷窺的鬱天坐立難安，若不是東方朔風在那，他必出現在東方明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