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皇宮,天微亮,宮門大開。
禦林軍開路,宮女太監撐傘……皇室以盛大的排場出了皇宮向著南山的祭祀天台而去。
蕭雲不願乘坐馬車,執意騎乘馬匹前行。
一路上除了隊伍前進造成的聲響,甚是冷清。偶爾路邊稀稀拉拉晨起的百姓,半掩門窗,細細瞧著前行的隊伍。
看著這沉默的江城,蕭雲的心情就如同她今日穿的這身黑袍一般,沉鬱。
在祭祀隊伍身後,另一隊人數不少於祭祀的隊伍朝著另外的方向——城門而去。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此刻臨近午時。
江城城門下,八口臨時的灶台早已搭好,三口正架著熬著米粥,剩下五口則是近十五位乾活利索的農婦正緊趕慢趕地做著饅頭,蒸煮,隨後交給米粥灶台處的施粥人員統一分發。
米香麥香,這是餓了許久的災民們聞到的最誘人的氣味,一片擂鼓作響。
柳煜帶著禦林軍守著施粥點的安全和維持災民領吃食的秩序,而蕭筱……
“我家還有個老人和小孩,能不能……多拿些?”一位婦人一麵捧著手裡盛滿米粥的瓷碗,一麵望向施粥的農婦,祈求道。
施粥的農婦從架上拿碗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守在一旁、坐在小木凳上的蕭筱。
婦人也順著農婦視線望向蕭筱,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這位小姐……”
剛開口,蕭筱就已經站起身,命倆禦林軍拿上粥和饅頭。
蕭筱幾步上前,瞧出婦人對她未知身份的恐慌和拘謹,沒有刻意地靠近湊近乎,她仰頭露出一個笑容道:“我隨你一同去。”
則親力親為地指揮著禦林軍將米粥和饅頭遞到行動不便的老人和孩子手裡。
全程,兩人都沒有點明自己的身份,亦沒有透露出一點是否會繼續施粥的消息。
“姐姐給你一顆糖。”
蕭筱摸著小孩那亂糟糟的發頂,靜靜看著小孩吞下那顆糖果,眼神柔和,沒有絲毫嫌棄。
“會甜起來的……”
剛喃喃出這句話,蕭筱就察覺一道視線,她抬頭望過去。
那是一個坐在角落裡抱著膝蓋的孩子。露出來的手臂和腳腕瘦骨嶙峋,上麵還有青紫的磕痕。臉上全是汙泥,唯有那雙眼清亮,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
蕭筱微微一愣後就起身走了過去,將手裡剩下的最後一顆糖連同放著糖果的錦帕一齊遞了過去。
“就剩最後一顆了,拿去罷。”
這孩子悶聲不吭,隻是將視線從蕭筱臉上轉移到了糖果上,隨後伸手接過,取出,放進嘴裡。
蕭筱轉身繼續忙去了,沒見到那孩子鄭重地將錦帕折好小心翼翼放進懷裡的動作。
肚子飽了,一群人聚在一起,人類刻在骨子裡的社交天性也就活躍起來。在一個人的帶頭下,災民們紛紛小聲猜測著蕭筱、柳煜的身份。
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喬鬆聽清了之後,低下身子將內容耳語給了蕭筱。
蕭筱聽後,轉頭看向柳煜。
柳煜注意到,亦轉頭看了過來。
此時,蕭筱微微一笑,柳煜瞬間讀懂也回了一笑。
一切儘在不言中……
就在蕭筱和柳煜準備回城的時候,一個看上去年歲不大的災民起身朝兩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起初,蕭筱因著這是蕭雲的安排不以為意,直到……
這個災民穿著格外厚重的補丁衣袍,一絲肌膚都不暴露在外,刻意用煤灰抹花的眉眼……那份熟悉刻骨銘心。
蕭筱看清眼前這人。
這人哪怕燒成灰她都認識!
眼淚止不住地上湧,蕭筱下意識往柳煜身後靠了靠,不願人前失態惹人懷疑辜負了蕭雲的囑托。
柳煜察覺蕭筱情緒的不對,側頭望向蕭筱,奈何蕭筱有心躲著他一個勁低著頭。
“請問這位小姐和這位公子是江城哪戶人家?還有……這施粥還來嗎?”
災民這話說得苦澀,本就留了一耳朵聽著這裡的災民都聽清了。
柳煜順著計劃沉默,沒有回答。
災民慌亂起來,說話速度快上不少。
“那個那個……我們可以乾一些活計,隻要給我們一頓飽飯。這路上餓死太多人了……”
這番話一出,勾起了不少災民的悲痛回憶,一些人甚至哭出了聲。
“求求心善的小姐和少爺給我孩子一個活路,讓我乾活都成,我手很巧的,十裡八村都誇過……”
“我有一把子力氣,我可以用力氣換糧!”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