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葛毛毛等人在紮吉的領路下到了剛朵城城主府，但眼前……
一座綿延的屍山，道路陷坑積攢的血池，還有……正一臉興奮直接掐斷剛朵城城主脖子的蕭雲。
“你們來了。”蕭雲看了過來，笑道。
蕭雲身上煞氣未去，再怎麼柔和的話語和笑容，配上這一身氣勢和周圍的場景……
葛毛毛和其身後的南梁士兵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不少新兵蛋子已經臉色蒼白。而領路的紮吉見此，毫無不適，隻有對強者的天然服從和尊敬。
“怪物，去死！”
突然間，蕭雲身後一個紅著眼的青年南疆士兵持著長矛衝出。
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蕭雲已經轉身，揮劍挑起長矛，當即就是一個順勢大力劈砍，但……
血濺上蕭雲臉龐，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眼中興奮褪去。
一個不知從何處跑來的七八歲女孩抱住了士兵，擋下了蕭雲的這一刀，背部從肩膀至下腰的巨大傷痕。
蕭雲眼中，一個身影同女孩重合。
裘顏……
猛地一下，蕭雲丟下劍，將女孩撈到自己懷裡。
“阿妹！阿妹！”
士兵大喊大叫，完全亂了方寸，就要上前搶回，卻被此時已經到了近前的紮吉壓下。
“把他捆起來！”
說完這句話，蕭雲轉身就跑，甚至用上了所剩無幾的內力，跑得飛快。
“把我的阿妹還給我！還給我！”
身後，那叫喊聲仍在。
……
一路上，蕭雲一句話沒說，無視所有人或驚詫，恐懼，或疑惑的眼神，直奔出城，精準找到神醫所在地。
“我已經護住她的命，剩下的調養交給你了。”
盧婉娘和紮娜趕來。
神醫看了眼女孩背部的傷口，整個人一驚，立馬探了一下脈搏，鬆一口氣。
“能把一個閻王要去的人拉回來，也隻有太子小友你了。”神醫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將女孩正麵朝下放下。
聞言，蕭雲下意識抿唇。
“她本不用走這麼一遭……”
“甚麼？”
“沒甚麼，她交給你了。”
蕭雲轉身就走，沒和其他人搭話。
誰都能看出來蕭雲此刻心情不佳。
柳煜和神醫耳語兩句，神醫點頭，隨後柳煜便追了出去。
蕭雲沒有理會柳煜，隻是在柳煜就要靠近的時候，默默加快步伐，拉開距離。如此試了幾次後，柳煜放棄，放慢腳步，不遠不近地跟在蕭雲身後。
因著蕭雲提供的地圖，圍剿很順利，已經接近尾聲，一路上……風平浪靜。
蕭雲穿過無人的街巷，穿過鮮花錦簇的小路，穿過沾了血跡的石板路，除了腳步聲，一路默默無聲。
路上不止還未收拾的屍首，還有著數不清的白骨，那些南疆百姓見著兩人就驚慌地關上院門。
那些屍體和白骨都是蕭雲的手筆，柳煜知道。
忽的，天空下起了小雨，蕭雲好似突然回神過來，刷的一下消失在原地，但很快又出現……
“拿著。”
蕭雲將一把油紙傘打開，為柳煜撐著，同時遞給柳煜。
柳煜抓住中間的傘柄，油紙傘向蕭雲傾斜。
“殿下更需要。”
蕭雲拒絕，隨後柳煜第一次在蕭雲臉上見到了苦笑。
“讓我淋會兒雨，冷靜一下罷。”
麵對此刻的蕭雲，柳煜不知怎麼開口，隻是默默地拿過傘，將兩人都撐在傘下。
“嗬。”蕭雲輕笑了一聲，道，“你就不怕嗎？我心有魔障，這座城一大半南疆將士都是我殺的。”
“若說不怕，必是假話。”
柳煜撐傘同蕭雲在雨天一齊向著城主府走去。
“是嗎……”
蕭雲的聲音混著水汽，有些落寞。
“但與之相比，我更怕殿下深陷魔障，無人回應。”
柳煜停下腳步，側身看向蕭雲，蕭雲亦止住步子，微微回身，抬頭看去。
煙雨繚繞，小小的油紙傘仿佛於天地之間隔出一個小小的獨屬於兩人的空間。
四目相對，見著柳煜眼中那純粹的情意，蕭雲忍不住低頭輕聲一笑。
“柳煜，我高估了自己，而你……”
低頭瞬間，蕭雲瞧見自己腳邊有一支殘敗的鳶尾，她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撿起。
“低估了自己。”
“你早已成為韁繩，數次把我這匹脫韁之馬從懸崖邊拉回，而我……”
心隨神至，蕭雲無意識用了力量，手裡的鳶尾如初次綻放一般，恢複如初，甚至更加絢爛。
“錯把你的功勞歸結於自己的控製力，戰事一起，便在殺戮中迷失了自己。”
下一刻，蕭雲手裡的鳶尾頃刻間衰敗、枯萎，僅在蕭雲手中留下花種，但又無土自發，再度成為幾株嬌豔欲滴的鳶尾花。
見此，蕭雲眼神一暗。
輪回。
兩世都未曾琢磨出的生死不息，竟在今日這樣的心緒下悟了。
花朵再次衰敗，化為更多的花種，蕭雲隨手就將花種撒出。
對了，現在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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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頓悟中回神的蕭雲側頭看向柳煜，隻見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眨巴兩下。
蕭雲：……
“我說我剛心境突破，對自身能力有了新的感悟，你可信？”
蕭雲直接破罐子破摔，如實道來。
聞言，柳煜很乾脆地回道：“殿下的話，草民都信。”
蕭雲：……
那就是不信了。
“我們倆之間的信任就這麼淡薄了嗎？”蕭雲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樣，痛心疾首道。
蕭雲竟做出這番耍寶委屈的姿態，柳煜愣了一下，但隨後便做出了一副更委屈的模樣，如同耷拉著耳朵的小狗。
“殿下也不看看自己最近做了甚麼，讓人心慌。”
柳煜甚至還偷瞧了蕭雲一眼，然後委委屈屈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蕭雲：！
柳煜不按套路出牌。
偏偏蕭雲吃軟不吃硬，對這種情況最是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對。
“去忙你的事，天黑再來城主府尋我！”
說完這話，蕭雲顧不上細雨綿綿，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等柳煜抬頭準備開口將傘交於蕭雲時，街巷之中已沒了蕭雲的身影。
柳煜歎了口氣，撐著傘轉身離去。
剛朵城已經打下，收複也不過這兩日的事，正如蕭雲所說，他應該去忙自己的事了……
……
蕭雲入主剛朵城城主府，有條不紊地安排剛朵城各項事宜。
城主府裡存活下來的客卿們完全被蕭雲此前的凶狠嚇破了膽，戰戰兢兢接下蕭雲安排的任務，不敢耽擱，也不敢有絲毫不滿。
對此，蕭雲表示，隻要能抓到老鼠，都是好貓。她完全不在乎彆人對她的印象隻是凶惡，不過……
“等一下。”
蕭雲喊住正準備離開的三位剛朵城客卿。
“殿殿殿……下，還有……有何事？”三人僵硬地轉過身，為首之人抬手行禮，磕磕絆絆道。
三人很明顯的身子發抖。
見到三人如此反應的蕭雲：……
“本宮平日裡還是很好相處的……”
這話說到最後，蕭雲自己都覺得可信度不高，尤其是當她見著對麵三人臉上寫滿了“你信嗎”三個大字。
蕭雲：……
“滾罷滾罷，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