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母虎,被這記“立地通天炮”轟碎了最後一點生機。
龐大的身軀在空中詭異地停頓了一瞬,然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轟然倒塌,重重砸在李山河腳前的雪地上,濺起大片血紅的雪沫。
巨大的頭顱無力地歪在一邊,金瞳徹底失去了光澤,隻剩下死寂。
鮮血如同幾條蜿蜒的小溪,從它脖頸、腹部、口腔的傷口裡汩汩湧出,在冰冷的雪地上迅速蔓延、凝固,蒸騰起帶著濃烈腥氣的白霧。
山林,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幾人如同破風箱般拉動的粗重喘息,在血腥彌漫的空氣中回蕩。
李山河低頭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兀自顫抖的左臂,又抬眼看了看腳下這頭剛剛還凶焰滔天、此刻卻已徹底冰冷的龐然巨獸,一股巨大的虛脫感瞬間席卷全身。
他身體晃了晃,右手下意識地扶住旁邊的樹乾,指關節因為剛才那記重拳而微微發白。
李衛東那雙平日裡精得跟狐狸似的眼睛,此刻紅得嚇人,一個箭步就躥到李山河跟前,粗糙得像老樹皮的大手哆嗦著去扒拉兒子左臂上那血糊刺啦的棉襖袖子。
他扒拉得又急又小心,手指頭凍得發紫,碰著翻卷的皮肉時,李山河明顯感覺他爹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嘶…爹,輕點…”李山河抽了口涼氣。
“閉嘴!小王八羔子!”李衛東猛地吼了一嗓子,聲音劈叉得厲害,可手上的動作卻下意識放得更輕了。
他瞪著眼珠子,借著雪地的反光,把那幾道深口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手指頭在骨頭邊上按了又按,確認沒傷著筋骨,這才像泄了氣的皮囊,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
他猛地抬手,照著李山河的後脖頸子就狠狠扇了個大脖溜子!
啪!聲音脆響!
“逞能!你他媽跟它逞啥能?!啊?!”
李衛東吼著,唾沫星子混著熱氣噴在李山河臉上,可那雙通紅的眼睛裡,水光卻止不住地往外冒,順著凍裂的臉頰溝壑往下淌。
“這他媽是山神爺座下的將軍!你當是屯子口搶苞米的野狗?!你個癟犢子玩意兒!嚇死你老子了!”他一邊罵,一邊胡亂地用臟兮兮的袖口去抹自己臉上的淚和汗,結果越抹越花,像個老花貓。
李山河挨了一下,脖子火辣辣的,心裡頭卻像揣了個暖爐子。
看著老爹那副又急又怕、嘴硬心軟的狼狽樣,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扯動了傷口,疼得又是一咧嘴。
“彪子!看好你二叔!敢動一步老子回來抽死他!”
李衛東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轉頭就吼彪子,又一把拽住旁邊還傻愣著、臉色慘白的大老邢,“邢叔!走!跟我找大薊、地榆去!這雪窩子裡肯定有!”
李衛東拽著大老邢,深一腳淺一腳地鑽進旁邊的灌木叢,身影很快被暮色吞沒。
彪子趕緊湊到李山河身邊,小心翼翼扶著他靠著一棵粗壯的老柞樹坐下,自己則端著那杆隻剩半截的老套筒,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彌漫著血腥味的雪林。
沒過多久,兩人就回來了。李衛東手裡攥著一把帶冰碴子的綠葉子,還有幾根枯黃的草根。
大老邢凍得直哆嗦,手背上好幾道被荊棘劃破的血口子,也顧不上疼,哆嗦著從懷裡掏出個小鐵盒,裡麵是半盒黑乎乎、散發著刺鼻氣味的自製刀傷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