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牌上方,頂著兩個圓溜溜、玻璃罩子厚實無比的大燈,像巨獸沉睡的眼睛。車頭兩側是寬闊的、帶有深刻防滑紋的鋼製踏板。
視線後移,是連接車頭和後麵部分的巨大鉸接轉盤。
車頭後麵,赫然是一個同樣漆成鮮紅、巨大而低矮的平板車鬥!
車鬥底板是厚實的防滑鋼板,四周圍著半米多高、由粗壯角鐵焊接成的可拆卸欄杆。此刻車鬥空著,更顯其容量驚人。
最抓人眼球的是那四個巨大的輪子!
前輪稍小,後輪則大得驚人,幾乎有半人高!輪胎是特製的寬大農業胎,深深的“人”字型花紋如同巨獸腳掌的利爪,牢牢地抓著地麵凍硬的雪殼。
輪胎鋼圈同樣是厚重的工業風格。
而在車鬥旁邊,還整齊地擺放著配套的家夥什兒:兩副閃著寒光的犁杖,一副是用於旱田的、帶著尖銳犁鏵和寬大犁壁的鏵式犁;另一副則是用於水田的、帶著旋轉刀盤的圓盤犁。
甚至,還有一副專門打苞米劄子的刀片輪!鋒利的刀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МТЗ80!正經毛子貨!八零年剛下線的新家夥!”魏向前拍著冰冷堅硬的車頭蓋板,砰砰作響,唾沫星子橫飛。
“二哥!瞅瞅!這身板!這馬力!這輪胎!上山下河,犁田耙地,拉糧運草,它就是咱地裡頭的巡洋艦!”他得意地晃著腦袋。
“車頭車鬥能分家!配上犁杖,配上刀輪,配上拖鬥!萬能!”
三驢子一把摟住李山河的脖子,那胳膊跟鐵箍似的,帶著濃重的酒氣和興奮:“二哥!咋樣?合不合心意?兄弟幾個可費老鼻子勁兒了!”
“從黑河口岸那邊倒騰過來的!瓦西裡那老毛子,一聽說是給你弄的,運費都給免了。”
李山河的呼吸有點急促。
他圍著這台鮮紅的鋼鐵巨獸緩緩踱步,粗糙的手指撫過冰冷厚重的鋼板,劃過巨大輪胎上深刻的溝壑,最後停留在那閃亮的МТЗ80標牌上。指尖傳來的堅硬冰冷的觸感,無比真實。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裡亮得驚人,那是一種莊稼漢看到最趁手農具時發自肺腑的熾熱光芒!
他用力拍打著三驢子結實的後背,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暢快:
“合!太他媽合了!正合我心意啊,兄弟。”他指著拖拉機,像是宣布一件天大的喜事。
“開春,就指著它了,我還愁呢,這麼多老丈人丈母娘,開犁的時候不得累死我啊,這回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二哥稀罕!”三驢子樂得見牙不見眼。
魏向前也嘿嘿直樂,獻寶似的指向牆根另一個方向:“二哥,看那邊!還給你備了個大拖鬥!拉糧裝草,一次管夠!”
嶄新的鋼鐵,粗獷的線條,鮮亮的紅色,還有那配套齊全的農具…這一切組合在一起,像一劑強心針,瞬間點燃了李山河骨子裡那份屬於土地、屬於力量的渴望!
剛拆線的胳膊似乎也充滿了力氣,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湧了上來。
“有搖把子沒?”李山河的聲音帶著點迫不及待的沙啞。
“有!必須有!”三驢子反應賊快,立刻從車鬥裡摸出一根沉甸甸、L形的粗鐵搖把,手柄處還纏著防滑的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