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李山峰瘸著腿去喂雞,每走一步都齜牙咧嘴。
大青馬湊過來啃他衣兜,小崽子疼得"嘶"一聲,掏出把炒豆子:"吃吧吃吧,反正我今兒也坐不了炕..."
說著突然愣住,望著新房西屋冒出的炊煙,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拿上書包,撒腿就往小學跑——昨兒個語文課剛學了"未雨綢繆",他得找老王問問,娶媳婦的聘禮要攢多少年…
……
天剛蒙蒙亮,灶膛裡的火苗舔著大鐵鍋底,映得李山河臉上明暗不定。
他正麻利地攪和著一大鍋苞米碴子粥,熱氣騰騰的蒸汽混著柴火味兒,在冷颼颼的灶房裡彌漫。
鍋裡“咕嘟咕嘟”冒著泡,旁邊籠屜上熱著昨天剩下的粘豆包和幾個窩頭。
堂屋炕上,田玉蘭和吳白蓮還在西屋睡著,琪琪格和薩娜在東屋被窩裡小聲嘀咕著昨晚的“育兒經”,張寶寶則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
李山河舀了瓢涼水,“刺啦”一聲潑進滾燙的灶坑,壓住些火勢,又抄起葫蘆瓢從水缸裡舀水,嘩啦啦倒進洗臉盆。
冰涼的井水激得他一哆嗦,人也徹底精神了。
他胡亂抹了把臉,用凍得發紅的手指頭蘸了點牙粉,在嘴裡囫圇刷了幾下,咕嚕嚕漱口吐掉。剛拿起毛巾擦臉——
“哐當!”
院門被一股蠻力撞開,一個裹著破舊軍大衣、頂著狗皮帽子的身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帶進一股寒氣,正是彪子!
“二叔!二叔!走啊!進山啊!”彪子人還沒到堂屋門口,那破鑼嗓子就嚷開了,興奮得直搓手,兩隻眼睛冒著綠光,活像餓狼見了肉。
李山河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毛巾差點掉鍋裡。
他端著洗臉盆走出灶房,皺眉打量著衝到他跟前的彪子。
這一細看,李山河心裡就“咯噔”一下。
好家夥!
這才一宿沒見?彪子那原本就挺糙的臉,這會兒更是沒法看了。
眼窩深陷下去,跟倆黑洞似的,周圍一圈烏青,活像讓人杵了兩拳。
嘴唇煞白煞白的,一點血色沒有,乾得起皮。
顴骨都凸出來了,整個人透著一股子被掏空了的虛勁兒,走路腳下都有點發飄。
這哪是生龍活虎的彪子?這分明是剛從哪個盤絲洞被妖精吸乾了精氣的唐三藏他徒弟!
“彪啊…”李山河把洗臉盆往旁邊窗台上一擱,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彪子那厚實的肩膀,感覺那軍大衣底下的骨頭架子都比以前硌手了,“這麼早?你…你這氣色可不咋地啊?昨兒晚上又忙活一宿?”
彪子嘿嘿乾笑兩聲,眼神有點飄忽,梗著脖子道:“沒…沒啥事兒二叔!就是…就是昨兒高興,多喝了兩盅!睡一覺就好了!”
李山河斜睨著他,慢悠悠地開口:“彪啊,你聽過一句話沒?”
彪子一愣,眨巴著那對深陷的黑眼窩:“啥話?二叔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