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沒多遠,李山河沒往家走,方向盤一打,直奔街裡另一個熱鬨去處——供銷社!
家裡那幾個娘們兒零嘴都快告罄了。尤其是吳白蓮懷著孕,口味刁鑽,一會兒想吃酸的,一會兒想吃甜的,供銷社裡那些城裡來的餅乾、槽子糕)、水果罐頭,還有果丹皮啥的,得多備點。
彪子這小子,懷裡揣著剛分到的“兩成半”錢,也眼巴巴地想去供銷社買點東西。他可是盤算好了,得去趟宋麗娟那兒!
空著手去?容易把好不容易攢下的“交情”都給撅黃了!老弟也得看表現不是?
拖拉機吭哧吭哧地停在供銷社門口。
這年頭,供銷社依舊是街裡最熱鬨的地方之一。
大冷天,裡麵也擠了不少人,大多是來扯布、買鹽打醬油的婦女,還有幾個縮著脖子等著打散酒的老爺們兒。
李山河抱著箱子不方便,就讓彪子和範老五先進去。
他自己把拖拉機熄了火,鎖好,這才抱著那幾個沉甸甸的、印著奇怪字母的紙箱子,走進了供銷社那扇掛著厚棉簾子的門。
一股混合著煤煙味、醬油醋味、劣質雪花膏味和布料特有味道的複雜氣息撲麵而來。
櫃台後麵,幾個穿著藍布褂子、戴著套袖的售貨員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彪子一進門,目標極其明確,直奔賣糖果糕點的櫃台!他那雙小眼睛在玻璃櫃台裡琳琅滿目的點心和糖果上掃來掃去。
範老五則溜達到了賣日用品的櫃台,對著玻璃瓶裝的雪花膏、蛤蜊油、還有新到的幾卷彩色頭繩指指點點,似乎在琢磨買點啥再勾搭幾個小娘們。
李山河沒管他倆,抱著箱子走到賣副食的櫃台。
他聲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同誌,麻煩,槽子糕來五斤,山楂卷來三斤,水果罐頭…桔子的來五瓶,黃桃的來三瓶,麥乳精來兩罐,大白兔奶糖…來兩斤。”
他這一開口,分量十足,直接把櫃台後麵那個正織毛衣的中年女售貨員給驚著了!
她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熊皮大衣、抱著奇怪箱子、開口就要這麼多“高檔貨”的年輕人。
要知道,這年頭,普通人家買半斤槽子糕都得掂量掂量!
“老弟,你家剛過年啊?”女售貨員有點不確定地問。
李山河撲哧一聲就被這個售貨員大姐給逗笑了,這大姐,真是太有鬨了。
“不是大姐,我媳婦懷孕了,就願意吃點零嘴。”
大姐頓時喜笑顏開,“哎呀媽呀老弟,你真是那個,真是好樣的奧,這才是好老爺們。”
大姐給李山河誇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連連低頭應是。
從懷裡掏出那遝還沒捂熱乎的票子,抽出一小疊放在櫃台上,“姐,快點奧,我媳婦口兒急。”
“好嘞老弟,你等著吧!馬上完事兒,秀兒啊,過來幫我一把,這老弟要的多……”
另一邊,彪子也下了血本!他指著櫃台裡最顯眼位置、用精美玻璃紙包裝的大白兔奶糖,豪氣乾雲:“同誌!這個!給俺來…來一斤!”想了想,又覺得不夠,咬咬牙,“再…再來半斤水果硬糖!要橘子味兒的!”
範老五則精打細算得多,買了一小瓶最便宜的雪花膏,又挑了兩根紅頭繩。
三人各自抱著大包小裹,在供銷社其他人或好奇或羨慕的目光中,重新擠出了門簾。